他再度細細打量蘇玉兒與蕭墨寒，眉頭越皺越緊，“竟還纏繞如此因果……”
    語畢，邋遢老者竟重新躺倒，轉眼鼾聲已起。
    蘇玉兒與蕭墨寒對視一眼，未再多言，徑直踏入部落。
    “咦？你們是誰呀？”
    就在他們剛剛步入部落的刹那，一道軟糯清脆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眾人驀然回首，隻見一個身著獸皮短裙、背著小小竹簍、赤著雙足的小女孩朝他們走來。
    她膚色如麥，黑色短發，頭頂隱約可見兩個小肉角，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蘇玉兒，神情純淨如初雪。
    蘇玉兒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微揚，“我們途經此地，見到部落祭祀，心中好奇，便想前來觀摩。”
    她與蕭墨寒交匯眼神，皆看到彼此眼中震驚和疑惑。
    這小女孩周身流轉著混沌能量，卻沒有凝聚出元神，更沒一絲神元之力，僅憑單純的肉身！
    “你們是山外來的？”
    小女孩歪著頭問。
    “山外？”蘇玉兒蹙眉道。
    他們進入神山並未受到任何陣法阻攔，何來山內山外之分？
    “二芽，帶他們去看看吧。”那邋遢老者仍閉著眼，聲音悠悠傳來。
    “爺爺，你認得他們？”被稱作二芽的小女孩好奇地轉頭。
    “不認得，但他們就是你的命定之人。”老者翻了個身，懶洋洋說道。
    “命定之人？！”
    二芽幾步跳到木凳前，一把揪住老者的胡子向下一扯，繼而頭也不回奔向部落，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話語：“快跟我來呀，祭祀開始啦！”
    “嘶——疼死我了！”
    邋遢老者猛地坐起，破口大罵，“薑耒芽！你這瘋丫頭別跑，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蘇玉兒與蕭墨寒等人不由得嘴角輕抽，這祖孫倆著實有趣。
    他們隨即跟上二芽的身影步入部落，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
    部落規模不大，或許因為祭祀的緣故，族人皆朝著半山坡行去。
    他們隨著二芽的身後融入人流，所見之人無一不是身形高大、筋骨強健，舉止之間帶著古拙之氣。
    對於他們這些外來者，族人非但未顯排斥，反而投以淳樸善意的笑容。
    蘇玉兒目光掃過眾人，心中震撼難言，這些人竟與她一樣皆是混沌體質！
    她走到薑耒芽身側，含笑問道：“二芽，此處究竟是什麽地方？”
    “太古部落呀。”
    薑耒芽歪著頭答道。
    蘇玉兒微頷首：“方才你說的‘山外來的’……是否外人很難尋到此地？”
    “是呀！”
    蘇玉兒與蕭墨寒相視一怔。她繼續問道：“那你們從未想過走出這裏嗎？”
    薑耒芽搖搖頭：“沒想過。族長爺爺說，山外的人心狠手辣、狡詐無信，外麵還很危險。”
    “危險？”
    蕭墨寒眉頭微蹙，低聲重複。
    薑耒芽湊近蘇玉兒，悄聲道：“我都沒見過外麵的世界呢……反正不能出去。不過告訴你哦，村口那老頭厲害得很，千萬別惹他！”
    蘇玉兒眼皮微抖，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怎會無故去招惹那高深莫測的老者？
    就在這時，薑耒芽突然望向遠處：“呀，祭祀開始了，快走！”
    話音未落，她已一溜煙跑向前方。
    很快，眾人就到了半山平台，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一座數丈高的石像矗立其間，通體以不知名的青黑岩石雕成，乃是一位牛首人麵的老者。
    他身著麻衣獸皮，腰懸真實藥簍，縷縷藥香自其中彌漫而出。
    老者麵容慈和，龍顏豐唇，嘴角含著一抹悲憫蒼生的微笑。唯有一雙火紅眼眸，深邃如萬古混沌，仿佛能洞穿鴻蒙、望斷興衰。
    石像周遭繚繞著淡淡的混沌霧氣，隱約有遠古祭祀之音流轉其間，似族人禱告，又如大道回響。
    “太古人皇，神農氏？！”
    蘇玉兒與蕭墨寒異口同聲，難道此地竟是神農後裔隱世之所？！
    石像前矗立著一尊丈許高的青銅巨鼎，三足兩耳，鼎身銘刻百草紋與古老而神秘的符籙。
    人群靜立其前，為首之人，是一位麻衣白發的老者，佇立祭台之側，驀地揮手！
    轟！
    青銅鼎之內，猛然騰起衝天烈焰，熾如烈日。
    族人紛紛將手中祭品投入鼎中。
    白發老者手捧一隻古樸的陶罐，罐口白煙嫋嫋，散發著沁人草木清香。
    他緩步至石像前深深一躬，聲如古鍾：“先祖在上，今日族人齊聚，行祭祀大禮。願人皇庇佑吾族，歲歲安康，代代昌盛……”
    萬餘族人應聲跪拜，誦念祭文，讚頌先祖。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回蕩四野，卻奇異地不顯喧嘩，反透出一種源自血脈的敬畏與虔誠。
    很快，青銅巨鼎內的火焰熄止，道道神秘的符文驟然亮起，其中璀璨的霞光噴薄，瑞氣蒸騰間，竟幻化出億萬神物神光。
    不，並非幻化，那些由尋常祭品所化的竟是真實神物，聖潔如星輝灑落。
    “拜謝先祖恩賜！”
    族人再三叩首，方才上前各取神物服下。霎時間，每個人肌體生光，更加濃鬱的混沌之氣洶湧而出。
    “不可思議……尋常祭品入鼎，竟然化神物而出！”
    時慕白滿目震撼，讚歎難掩。
    “莫非是……太古人皇的祖器，神農鼎？！”蘇玉兒眸光大盛，心神俱震。
    小白貓緊盯青銅古鼎，頷首道：“確是神農鼎。”
    “神農鼎？！”
    時慕白失聲，“難怪如此神異！”
    神農鼎，亦名百草鼎，可煉化萬物、賦予萬物生機，尤其擅長煉製蘊有生命精華的神藥，成就不死神丹，也能淨化萬毒。
    蘇玉兒等人望著那尊牛首人麵的石像，隻覺一股浩瀚磅礴的氣息自石像中緩緩溢出，似與天地同息，與日月同輝——那是屬於太古人皇的威儀，曆經萬古歲月，依舊震懾著世間生靈。
    相傳太古人皇為解人族疾病之苦，親嚐萬種草木，一日遇七十毒，最終總結出草藥藥性，終撰《神農本草經》。
    最後以身殉道，是因為嚐盡洪荒奇毒，耗盡神力化解毒素後隕落，最後身軀化為山川，血脈融入大地，滋養人族生存的沃土。
    一個時辰之後，祭祖儀式徹底的結束了，族人漸次散去。
    白發老者行至蘇玉兒等人麵前，目光掠過她與肩頭上的二獸，短短幾息之間，心神劇震。
    這一男一女竟是天道化身，更有靈祖與吞天獸相隨？他們究竟是何人？！
    薑耒芽見狀，嬉笑著對白發老者做了個鬼臉：“是村口的爺爺讓我帶他們進來的哦，不關我的事~”
    白發老者沒好氣地瞥她一眼：“還不快走？”
    薑耒芽又嘿嘿一笑，轉向蘇玉兒奶聲道：“快跟族長爺爺走，不然他要生氣啦！”說完轉身蹦跳著跑開。
    蘇玉兒和蕭墨寒等人望了白發老者一眼，並未移動。
    “隨我來吧。”
    白發老者將蘇玉兒、蕭墨寒等人引至一處院落，直接進入正屋。
    蕭墨軒等人靜候在院中。
    白發老者於桌前坐下，抬手一引：“二位請坐。”
    蘇玉兒與蕭墨寒也不客氣，徑直在白發老者對麵從容落座。
    “你們是從山外而來？”
    白發老者打量著他們二人。
    “正是。”蕭墨寒坦然應答。
    對方雖為一族之長，卻僅有神君修為，還不足為懼。
    白發老者目光如炬，緩緩道：“實不相瞞，老夫甚為好奇。”
    “好奇什麽？”蘇玉兒滿臉的不解。
    “村口那老家夥向來無利不早起，若無所圖，絕不會放你們進來。”
    他語帶深意，“況且二位身上因果交織，非常人所能承受。”
    蘇玉兒笑了笑，搖頭道：“族長，我們也不知緣由。”
    老者忽轉話鋒，慨然道：“沒想到你們竟然身負混沌體質，而且修為已到了神帝中期……後生可畏啊！”
    “機緣巧合罷了。”
    蕭墨寒神色誠摯，悠悠道：“隻是沒料到，我們會誤入你神農後裔的隱世之地。”
    白發老者聞言，目光驟然銳利。神農一族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必定會引來外界的覬覦，屆時就是滅頂之災。
    蘇玉兒看出他所慮，溫言道：“族長不必憂心，我等絕無惡意。”
    就在這時，兩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自外緩步而入，正是那邋遢老者與一位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麵容略顯蒼老，雙目卻銳利如鷹，仿佛能洞悉萬象。
    兩位老者徑直坐下。
    黑袍老者看向蘇玉兒與蕭墨寒，目光掃過小白貓與小黑球時，蒼老的麵容浮起一抹溫和笑意：“難以置信……二位小友竟有靈祖與吞天獸相隨……”
    幾乎同時，小白貓伸爪抓向邋遢老者腰間的葫蘆！
    而邋遢老者唇邊掠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身形霎時消失不見。
    小白貓眨了眨眼，一臉懵逼。
    連蘇玉兒、蕭墨寒與小黑球同時懵逼，沉默不語。這邋遢老者的修為，恐怕已到了神尊境，甚至更高……
    黑袍老者看著默然的二人，淡然一笑：“二位小友，此處乃太古神農一族祖地，而老夫則是太古神巫一族後人，隻是暫居於此。想必你們對神巫一族知道的甚少，我們是以推演天命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