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您有什麽吩咐？”
    裴子銘惴惴不安的問道，一溜煙跑到林一凡身邊，隻恨自己少了兩條腿。
    林一凡麵色難看的指著剛才那個罵群演的群頭問道：“讓人上工就不能好好的說嗎？又踹又罵的，有必要嗎？”
    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臉色怪異的看著林一凡，眼中意味難明。
    裴子銘狠狠的瞪了群頭一眼，群頭噤若寒蟬，縮著脖子，佝僂著腰，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似乎還帶著些驚慌。
    還好裴子銘隻是瞪了群頭一眼，沒有順著林一凡的話，對他做出處置。
    而是拉著林一凡，朝遠處走去，揮了揮手，讓離的近的工作人員走遠一點。
    “林總，你可能不知道片場的運行情況，那個群頭話是難聽了點，但也是沒辦法。”
    裴子銘邊看著林一凡的臉色，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林一凡眉頭深深皺起，說道：“我不是要幹涉你怎麽管理片場。”
    “但那些群演，一天掙一兩百，兩三百，有必要挨這個罵嗎？”
    “人家也是為了演員夢，才來當群演，本來就掙不了幾個錢，還要被又罵又踹，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裴子銘嘴唇蠕動，心裏暗暗苦笑。
    他現在明白，什麽叫“外行指揮內行”了。
    林一凡在編劇，在導演，在寫歌上的才華，是裴子銘還不算長的人生裏，見過最厲害，最牛的。
    他恨不得給林一凡五體投地，表達自己的崇敬。
    但天才，也不可能麵麵俱到。
    林一凡對電影的把控能力，裴子銘確實拍馬都趕不上。
    但論及對劇組的管理，對各種明暗規則的了解，林一凡和裴子銘的地位，就得倒過來了。
    就如現在，林一凡因為沒必要的事情，發了沒必要的脾氣，對劇組的工作，卻是毫無意義且會造成阻礙。
    裴子銘雖然對林一凡不了解情況，而沒意義的發脾氣感到無奈，但還是很敬佩林一凡的。
    身處高位，還願意為小小的群演發聲，這樣的人不多。
    “你要說什麽就說，別吞吞吐吐，欲說又止！”
    林一凡見裴子銘嘴巴張了又合，一副想解釋又不敢說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
    他又不是洪水猛獸，不吃人！
    裴子銘訕笑了下，道：“林總，我知道你心好，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群頭也是無奈，才對群演那樣。”
    林一凡不理解了，叫人上個工，又不是讓人去賣命，喊一聲不就行了。
    有必要那麽大氣性，非得用侮辱人的方式？
    “那些群演沒有您想象的純良，群頭不喊不罵，他們能一直坐那不動。”
    裴子銘搖頭說道：“我剛入行的時候，也覺得群頭有點過分，直到有一次群頭不在，我連喊了三次準備，那倆群演還坐著聊天的時候，我才明白群頭為什麽脾氣那麽差。”
    “這些人，有時候不是不想對他們態度好，而是好脾氣，他們當你好欺負。”
    “群頭必須要壓製的住他們，才能讓他們按照安排做事，不耽誤拍攝進度。”
    “有時候，你不罵他們就不幹，能把人氣死。”
    “你非得過去指著他們的臉，問你們倆怎麽回事，沒聽見開機了，準備了？他們才會不情不願的起身。”
    “然後慢悠悠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位置，鬆鬆垮垮的站著。”
    “我沒來星光娛樂前跟著的那位導演，被氣的血壓高，劇組停工好幾天，等導演養好身體回來。”
    裴子銘說的咬牙切齒，麵色變的比林一凡還難看，眼裏似乎要冒火。
    林一凡更疑惑了，這幾個群演不好用，那就換一批。
    總不至於龍國就這幾個群演能用的吧？
    裴子銘仿佛是預料到了林一凡的想法，笑道：“林總，您是不是想著可以換人？”
    “沒用！”
    “您換哪一批，都這個樣子。”
    “他們根本不會盡心盡力的幹活。”
    聽到裴子銘的解釋，林一凡還是想不通：“這些人來當群演，不是都為了當明星的嗎？”
    “他們這個樣子，哪個導演會看的上他們，給他們加戲？給他們出頭的機會？”
    裴子銘笑著搖了搖頭，“那些專業表演學院出來的科班演員，都沒幾個能火的，更別說這些群演了。”
    “他們剛進這個行當的時候，都有出頭的夢想。
    但一百個有90個混時間，有七個想升但等天上掉餡餅。
    有三個肯吃虧能跟某個場務副導之類混個臉熟，然後這些場務副導有機會就會帶一把，混句台詞。
    一千人也未必有一個混上二配！”
    “幾萬個群演裏，也不一定能出一個當主演的。”
    “那些能說上台詞的，算是特約演員，已經脫離了群演的身份。”
    “但特約演員相比群演，依然是少數，很多年輕人剛入行有衝勁，努力幾年，連個特約演員都沒混上，大多會心灰意冷。”
    “他們在這一行已經沒有希望了，之所以願意繼續幹群演，隻是因為做群演不累，雖然收入不高，但絕對比進廠賣力氣舒服。”
    “但凡願意勤快點，苦點累點多賺點錢，也不至於來幹群演。”
    “這些人比混子還混，過一天算一天。”
    “您說，好聲好氣對付混子，混子會怕您嗎？會聽您的話，按您說的做嗎？”
    林一凡沒想到，這裏麵的彎彎道道這麽多，他親眼見到的，竟然和實際情況反差巨大。
    林一凡並不覺得裴子銘在騙他。
    一個群頭，還不值得裴子銘冒著被他一擼到底的風險，幫著掩蓋。
    沒必要也沒意義。
    裴子銘說的，應該是基於事實無疑。
    “會不會是他們覺得工資太少了，態度消極？”林一凡問道。
    裴子銘直接肯定了林一凡的想法，並覺得林一凡的問題有點多餘。
    “他們當然覺得工資少，出來打工，哪有嫌工資多的。”
    “問題不是出在工資多少。”
    “給他們加工資，他們也會混時間，希望在劇組多上工幾天。”
    “臨時工嘛，聽說您在寫的歌火起來前，也是在到處打零工送外賣，應該懂他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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