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鹿沒有再驚動竹中佳純。
    她害怕竹中看到她再扭頭就跑。手裏抱著嬰兒，別出什麽意外才好。
    “大小姐，這…”
    “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不怎麽像樣，沒有一件是新的。”薑鹿細細觀察，“頭發也亂，已經很久沒有收拾過自己了。”
    “雖然當年她被判了6個月，但畢竟是全國矚目的頂級天驕，按理說日子不會太慘。怎麽看起來…”
    “哇”地一聲，竹中佳純手中的嬰兒突然啼哭，哭聲在整條路上回蕩。
    她隻得用盡吃奶的力氣把小車拉到平地上，然後抱著小嬰兒開始哄。
    那眼神似了無生氣一般，空洞而無助。
    薑鹿突然有些茫然，感覺眼前的景象很不真實。
    她印象中的竹中佳純，優雅、強大、真誠、自信，渾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和無與倫比的魅力。
    可眼前的人，為什麽會與自己的記憶中的判若兩人？
    嬰兒怎麽哄都哄不好，看來是要喝奶了。竹中佳純繼續單手托著嬰兒，一手拉著車，腳步加快了許多。
    薑鹿也跟著竹中佳純拐進一個小弄堂，隨後穿過狹長幽暗的小巷，就到了一個非常破舊的街區。
    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薑鹿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大小姐等等，這裏不能再去了。”周到追上來阻止，“這裏是東金最大的貧民區西街。”
    “裏麵非常混亂，進去太危險了。”
    貧民區？
    薑鹿這才注意到，和剛才路過的幾條街町相比，這裏確實不一樣。
    四周有些昏暗，沒有什麽霓虹燈，甚至連路燈都不多。
    街上有醉鬼在遊蕩，明明現在才剛剛到飯點。路兩旁到處都是垃圾，流浪漢就用紙板蓋住自己呼呼大睡。
    在這個令薑鹿望而卻步的環境中，竹中佳純就這麽抱著嬰兒拉著車，如行屍走肉般穿行而過。
    她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寓一樓門口停下腳步，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看來這裏就是她家。
    結果下一秒，不知怎麽的她被人用力地踢了出來，後退幾步之後撞到推車，狠狠摔倒在門口。
    手中的嬰兒也跌落在地，哭聲愈發大了。
    隨後，一隻酒瓶又從屋子裏扔了出來，在她身邊的地上炸開。
    玻璃渣子瞬間四處飛濺，其中一片恰好從竹中佳純的臉上劃過，拉出了一道口子。
    她顧不上自己，急忙抱起地上的孩子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街路兩旁的人看到，不但沒有上來扶的，反而對著地上的竹中佳純狂笑不止。
    嘴裏還嘰裏咕嚕說著什麽。
    “他們說什麽？”薑鹿問周到。
    “他們說，【又被老公打了嗎】【是不是出去偷男人被發現了】之類的。”
    又？
    薑鹿蹙眉。
    竹中佳純經常被老公打嗎？
    片刻，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搖搖欲墜地從屋裏走出來，指著地上的竹中佳純說了一堆。
    從語氣和表情就可以看出，他肯定在罵竹中。
    “他說，【你這麽晚回來，是想餓死我嗎】【又買尿不濕和奶粉，整天亂花錢，為什麽沒有我的酒】。”周到繼續翻譯。
    說完，男人竟然一把奪過竹中手裏的嬰兒丟到一旁的車裏，然後騎在竹中身上一個巴掌扇上去。
    “啪！”
    響亮的一聲，打得薑鹿心中一顫，拳頭也越握越緊。
    周到在一旁觀察薑鹿的表情，感覺薑鹿可能時刻會準備搖人。
    半晌，薑鹿的拳頭竟然鬆開了。
    “回去吧。”
    “啊？”周到顯然沒反應過來，“大小姐難道不想幫她嗎？”
    薑鹿搖搖頭：“救她多多少少要驚動這裏的警方，明天還要回國，今天不想節外生枝了。”
    “況且她要不要我管她的事，還兩說呢。”
    周到感慨，薑鹿是真的清醒：“可你們以前不也有過一段強強對抗的佳話麽。”
    “她也曾經幫過你。”
    “十年前的事了。”薑鹿平靜地說，“她幫我，是因為她害我在前。”
    “如今，我也沒有非要幫她的理由。”
    說完，薑鹿轉頭便走。
    經過這件事，她也沒有心思再吃飯，直接讓周到把她送回酒店。
    簡單吃完晚飯後，薑鹿把行李都收拾好。又到希爾房間去轉了一圈，確認他明天出發也沒有問題，然後和南北打了個視頻電話就早早睡了。
    隻不過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麽好。竹中佳純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機票是第二天下午，所以薑鹿並沒有起很早。早上10點服務員把早餐送到房間，同時周到也走了進來。
    “3點的機票，您不用等待，我們可以2點前到。那中午12點半就要出發。”
    “到時候我會多安排點人，防止發生什麽意外。”
    薑鹿點點頭。她今天沒去論壇，多多少少會引起彼得沃克的懷疑，多安排人是對的。
    周到做事一貫周到。
    “對了，關於竹中佳純，其實我昨天回去之後調查了一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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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要不要聽？”
    薑鹿猶豫了一下，還是想聽聽。畢竟行程已經定了，不管竹中佳純日子再怎麽難，她也沒時間管。
    “判刑出來之後，其實很多大學和企業都向她拋去橄欖枝。甚至有兩所大學直接到監獄門口去接她。”
    聽著離譜，但薑鹿相信。因為竹中佳純值得。
    “隻是後來，我孫子一郎利用自身影響力，強行阻止了各大高校保研竹中佳純，導致她沒有辦法繼續深造。”
    我孫子一郎…又是他！
    薑鹿眉頭緊鎖：“竹中都已經替他坐牢了，他為什麽還是抓著不放！”
    周到翻翻資料：“他一直都怨恨竹中幫了您、輸了比賽，哪怕竹中坐牢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怨恨。所以他要親手毀了這個背叛他的天驕。”
    “毒害您的事情證據確鑿後，我孫子一郎名聲受損很大，就他讓竹中想辦法抹黑您，說您感覺比賽要輸，所以故意裝病騙心地善良的竹中。”
    “但這些事，竹中都拒絕了，她不願意造謠你。這也讓我孫子一郎更加憤怒…”
    周到停了停，仿佛接下來的文字正在衝擊他的心靈。
    “他把竹中的母親關進了精神病院，又把無依無靠的竹中丟到了貧民窟那戶叫柴田的男人家。”
    “當時柴田45歲，是個十足的敗類渣滓。”
    “她被柴田淩辱，被他用鏈子鎖著，生下了一個孩子。但是孩子5歲的時候莫名其妙死在了街上。”
    “竹中佳純幾乎崩潰。”
    “我們昨天看到的，應該是她第二個孩子了…”
    “呯！”薑鹿抄起桌上的水杯砸向牆麵。
    她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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