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兒有些心虛，不過她看沙延耀並不像是要懷疑自己的意思，就放下心來安慰道“大哥，你不要太難過，父親隻不過年紀大了，他這個人一向又愛動，這你是知道的。他本來行動不便，又偏喜歡活動，所以摔一下也是有的，隻不過當時家裏頭沒有人照看他才導致摔得有些嚴重而已，相信醫院請到何大夫出山，應該能把他治好。”
    沙延耀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桂兒的手背說“我覺得父親現在生病，府裏頭的人除了你，我都沒有人會著急的，畢竟錢都分完了，不過你是未嫁的女兒，還要等著父親給你安排親事呢。”
    桂兒心裏恨不得大帥早死，但是她又怕大帥一死，這哥倆的表麵上的和氣會被打破，到時候會有一番你死我活的爭鬥。
    她假裝難過的對沙延耀說“大哥，你不要胡思亂想了，父親早年打天下的時候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傷，不都好好的，這一次肯定也會好起來的，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派幾個心腹的人在這裏看著。”
    沙延耀想了一下，說“也對，還是女孩子細心。”
    一回到自己的院裏，桂兒就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丁香拿著點心和水果進來，對她說“小姐，我聽說了，大帥，這次摔得挺嚴重的，夫人遷怒於正院的下人，要把他們大部分人都發賣掉，我好幾個姐妹家人就在正院，這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萬一賣到了外地，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其實夫人不應該這樣做，給人留下了寡情薄義的話柄，正院那些下人都是大帥從前精挑細選留在自己身邊的，現在一病，分完家就把人給打發掉了，說出去都讓人笑話。”沙延驍一邊說一邊從2樓下來，往外麵走去。
    “哥，你還出去啊，快要吃飯了。”桂兒問。
    “對，何大夫應該快到了。我去打聲招呼，從前他經常來府裏，跟大帥也有些交情的，論起來算是熟人。”
    她突然間想起來，沙延驍不就是自己還在宋府那段時間回到帥府認祖歸宗的嗎？如果真的那麽熟的話，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何大夫，莫非是沙延驍還是土匪的時候認識的。
    想到這裏桂兒連忙起身也跟著一起來到了正院。
    正院裏靜悄悄的，下人都斂聲屏氣地站在廊下，桂兒剛走到月亮門邊，就見沙延驍正和一位老者說話。那老者須發皆白，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長衫，手裏提著個舊皮箱，眼神清亮，透著股沉穩的氣度，正是何大夫。
    “何叔，多年不見，您身子骨還這麽硬朗。”沙延驍拱手笑道，語氣裏帶著真切的敬重。
    何大夫也笑著回禮“延驍，你倒是比從前沉穩多了，當年見你時，還是個毛頭小子呢。”兩人寒暄幾句，說起從前的交情，竟是沙延驍未歸府時就認識的舊識，難怪桂兒不曾見過。
    說笑間，沙延驍話鋒一轉，神色凝重起來“何叔，父親的情況……”
    何大夫歎了口氣，朝四周看了看。沙延驍會意，引著他往旁邊的耳房走，臨進門時回頭對桂兒說“你在外麵等我。”
    桂兒點點頭，站在廊下，聽著風穿過院角梧桐葉的聲響，心裏七上八下的。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從耳房出來，何大夫臉上帶著倦色，沙延驍則眉頭緊鎖，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沉鬱。
    “我先去瞧瞧病人。”何大夫提著皮箱往內屋走，腳步不快，卻很穩。
    沙延驍送他到門口，轉身對桂兒說“我送你回院。”一路上，他都沒怎麽說話，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桂兒想問又不敢，隻能跟著他默默往回走。
    到了院門口，沙延驍才開口“你自己吃飯吧，吃完飯早點休息。”說完，便轉身匆匆離去，背影透著股說不出的急惶。
    桂兒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心裏越發不安，不過也沒辦法，隻好吩咐開飯，就跟平常沙延驍有公務不能回來一樣，吃完了飯自己一個人在大廳看了一會書，看時間差不多才回到樓上去睡覺。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直到午夜時分，房間外的走廊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披衣起身，一打開門，正好撞見沙延驍推門進來，他身上帶著夜露的寒氣，眼底布滿紅血絲。
    “哥，你回來了？”桂兒輕聲問。
    沙延驍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才啞著嗓子說“何叔剛才說了，父親……恐怕時日無多了。”
    桂兒心裏猛地一沉，雖早有預感，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震撼。她看著沙延驍疲憊的側臉，他指尖捏著茶杯，指節泛白，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
    “他說父親年紀大了，這次磕傷本就重，加上早年征戰落下的舊疾，身體早就虧空了，能撐到什麽時候，全看天意。”沙延驍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我已經讓人加派了人手守著，該做的準備……也得開始做了。”
    桂兒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那夫人和大哥還不知道，需要跟他們說一聲嗎？”
    沙延驍冷笑了一下“你以為我剛才出去是準備父親喪禮的事情嗎？我是去安排人手房放著，大哥會有所動作。”
    說罷他抬起了頭，直直的看著桂兒，桂兒被看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才招招手讓桂兒走過去。
    桂兒來到他跟前，沙延驍突然伸手一把將桂兒攬入懷裏。
    桂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掙紮，沙延驍在她耳邊輕聲說“別動，我好久沒有這樣抱著你了吧？”
    桂兒愣了一下，安靜了下來，她像小時候那樣窩在沙延驍懷裏，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嗯。”不過她不明白為什麽沙延驍會突然間有這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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