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原來有些執念不是消散了,隻是釀成了更清透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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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時三刻,太子殿的銅漏剛滴完第三鬥水,楊源已著好石青雲錦朝服,玉帶鉤上的蟠螭紋在晨光裏泛著冷冽的光。他垂眸批完最後一本奏疏,指尖在"江南水患"四字上頓了頓,忽將朱砂筆重重按在留白處,墨團洇開時,倒像是昨夜夢裏染血的並蒂蓮。
"今日的朝會..."如風捧著鎏金暖爐立在廊下,瞧著階下那人腰背挺得像太液池邊的漢白玉華表,竟看不出半分昨日伏在案頭畫美人的瘋癲氣,"倒像是換了個人。"
牡丹斜倚在朱漆廊柱上,指尖撥弄著新得的鎏金護甲——那是今早從林幻城轎輦旁撿的,"卯初時林府的馬車進了東華門,那車簾掀開時啊..."她忽然輕笑,護甲在柱上刮出細響,"分明是位女子掀的簾子,鬢角還別著朵白海棠。"
如風指尖的暖爐險些落地:"莫不是...林喚兒?"
"可不是麽。"牡丹望著殿內映在窗紙上的人影,見那道影子正將《林姑娘簪花圖》卷進紫檀木箱,"暗衛們隔著三重琉璃瓦都聽見了,太子殿下笑的時候,連簷角的冰棱都化了。"
卻說林喚兒此刻正立在鎏金屏風後,水紅襦裙上的銀線折枝蓮隨著呼吸輕輕顫動。他晨起時特意往鬢邊簪了林喚兒最愛用的雪片白,鏡中女子眼尾微挑,竟真有幾分她當年在畫舫上題詩的神韻。
"這些日子,是我糊塗。"她望著案頭那盞從未用過的並蒂蓮紋燭台,喉間滾過澀意,"若早知你會...陷得這般深..."
楊源忽然抬手按住她欲碰燭台的指尖,掌心的薄繭擦過她腕間翡翠鐲子,發出細碎的響。這鐲子原是林喚兒跟著他來到宮中第一日時,他讓人打的,如今套在她腕上竟顯得格外空蕩:"第一次見你,覺得你倒像太液池的白月光落進了人間。"
林喚兒的指尖在他掌心跳了跳,忽的想起昨夜夢中那截染血的羅帕。那時他正以男子身替楊源擋蠻夷的箭,卻見這素來冷峻的太子抱著他的衣角哭得像孩子,口中喃喃念著"你是女子不比這麽要強!"——可他分明是男子,卻偏要在這深宮裏,用女兒身承他錯付的情。
"三生石上寫得清楚。"她退後半步,袖中滑落半卷姻緣簿殘頁,"你我並不是正緣,所以你不用執念於我。"
楊源望著地上那頁殘紙,見自己的名字與"林氏"二字用朱砂勾得死緊,偏旁邊"正緣"二字旁空著團墨雲。他忽然想起昨夜畫到一半的《林姑娘踏雪圖》,女子足邊本該是紅梅,他卻鬼使神差添了株綠萼——原來早在潛意識裏,他便知道這縷月光終究照不進自己的窗。
"知道了,林公子。"他忽然輕笑出聲,指尖拂過那人鬢邊的白海棠,將那朵花輕輕別進對方衣襟,"以後再畫你,該用青竹紋的扇麵了。"
林喚兒望著他眼中褪去的癡迷,忽的想起昨兒說的那句話:"深宮裏的月亮碎了,外頭的太陽便該升起來了。"
“那我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知道的,你也是。”
她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木箱上鎖的輕響,那聲音像極了畫舫收帆時的銅鈴,雖帶著幾分澀,卻終於有了該有的方向。
殿外傳來早朝的鍾鳴,楊源望著林幻城遠去的馬車,忽的摸出袖中半片殘梅。那是昨夜被他揉皺的畫稿邊角,上頭女子的眉眼已被指腹磨得模糊,卻在晨光裏漸漸幻化成了青竹的影子。他將殘梅夾進《河工疏》裏,玉帶鉤上的蟠螭紋忽然硌得掌心發暖——原來有些執念不是消散了,隻是在時光裏,釀成了更清透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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