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遠處，獲救的小女孩攥著母親遞來的糖糕，粉嘟嘟的指尖沾著金黃碎屑，正歪頭盯著林幻城臂上的血痕。陳如玥接過他遞來的糖糕，咬下時舌尖嚐到細密的桂花餡，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回廊下說的話："這海邊的糖糕，該配著晨露吃才香甜。"此刻晨露還凝在草葉上，他的笑卻比糖糕更暖，眼角細紋裏盛著劫後餘生的光。
    "好，我下次不敢了。"他抬手替她拂去嘴角的糖渣，指腹擦過她唇畔時逗留了半刻，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讓那雙總是清冽的眼睛蒙上了層暖意。陳如玥卻將糖糕塞進他手裏，指尖戳著他腰間未愈的傷口："你還敢有下次？"話音未落，卻見他忽然齜牙咧嘴，倒像是真被戳疼了，發間玉冠歪斜得更厲害了，露出額角新添的淤青——那是救人時撞在礁石上的印記。
    不遠處的礁石旁，竹溪正捏著海辛的鼻子灌薑湯，少年嗆得直咳嗽，海水混著藥汁從嘴角淌下，將半幅衣袍洇成深色。
    "叫你逞能！"竹溪用帕子狠狠擦他臉上的泥沙，"沒見少主下水前都解了玉帶鉤？暗礁群裏最忌累贅，你倒好，腰上掛著十二顆鈴鐺似的——"
    "我那是......"海辛梗著脖子想辯解，卻被薑湯辣得直吸氣，"我看少主著急，想著趕緊......"
    "趕緊什麽？"竹溪瞪他，"趕緊給少主添亂？"她忽然放軟聲調，從袖中掏出塊芝麻糖塞進他手裏，"若非少主舍命相救，你此刻早該去龍王殿報道了。"
    海辛咬著糖糕抬頭，恰好看見自家少主正被少夫人揪著耳朵說教，雖隔了十丈遠，卻仍能想象那溫聲軟語裏藏著的刀子。他忽然想起方才在水中，少主用身體替他擋住暗礁時，後背傳來的溫度——那溫度像極了小時候兄長護著他躲雨時的體溫。
    "知道錯了嗎？"陳如玥的聲音飄過來，帶著慣有的清潤，卻又裹著化不開的關切。林幻城舉著雙手作投降狀，糖糕碎屑落在湖藍錦袍上，倒像是撒了把碎金。他忽然瞥見她發間的茉莉，伸手替她取下那朵已蔫掉的花，指尖觸到她耳後細膩的皮膚："錯了。以後無論去哪，都帶著月姑娘做我的護身符。"
    小女孩忽然咯咯笑起來，指著兩人交握的手。陳如玥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攥緊了他的手腕，指腹正按著他跳動的脈搏。遠處山寺的鍾聲再次傳來，驚起一群白鷺掠過湖麵，翅膀在朝陽中劃出銀亮的弧線。
    竹溪扶著海辛走來，少年發間還沾著水草，卻仍咧嘴笑著，將半塊芝麻糖遞給他們："少主，這糖比我娘做的還甜。"
    林幻城接過糖，指尖觸到海辛掌心的擦傷。陳如玥望著眼前的人，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分別的夜，她也是這樣攥著少年的手，依依不舍。
    此刻沙灘上，朝陽將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小女孩的糖糕屑引來螞蟻排隊，海辛正繪聲繪色地跟竹溪描述水下的暗礁，而她身邊的人，正將最後一塊糖糕分成兩半，遞來的那半塊上，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以後不許再獨自冒險。"她輕聲說，將半塊糖塞進他嘴裏。他含著糖輕笑，眼底倒映著她的影子："遵命。"白鷺群飛過頭頂時，他忽然低笑出聲，"不過若真有下次——"
    "你還敢！"
    "若真有下次，"他偏頭看她，晨光裏的笑容比糖糕更甜，"我定要牽著你的手一起跳。畢竟這世間最險的暗礁，也比不上與你分離半步。"
    風掠過湖麵，卷起半片睡蓮的清香。陳如玥望著他眼中的光，忽然明白，有些冒險早已注定——比如十年前那場暴雨，比如此刻沙灘上的朝陽，比如，他們彼此眼中永不熄滅的星火。
    “那你呢？”竹溪問海辛。
    “我也不敢了，一切聽竹溪姑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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