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若不把話說清楚，休想出這浴池！”楊源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緊扣住林幻城腕骨的力道幾乎要將人捏碎。後者腰間雙魚佩硌進他掌心，卻抵不過胸腔裏翻湧的岩漿——三月前宮中一別，一年前北疆假死，到如今袖手旁觀他與陳如玥卿卿我我，這樁樁件件像冰錐紮在心髒，此刻終於攢成燎原之火。
    “殿下自重！”林幻城推拒的手掌按在對方心口，卻觸到狂亂的心跳如戰鼓轟鳴。四目相峙間，他忽然看見楊源眼底倒映的自己——鬢角沾著池邊碎冰，唇色因氣急而泛白，竟與記憶中某張臉漸漸重合。恍惚間來不及細想，腰間突然一緊，整個人已被拽進刺骨的池水裏。
    冷水灌進口鼻的刹那，林幻城聽見衣料撕裂的脆響。楊源的手臂箍住他腰際，指尖隔著浸透的中衣碾過他後腰的朱砂痣——那是他從未示人的印記。忽然間，池底炭火驟地爆發出青焰，水麵騰起詭異的霧氣，他後頸傳來灼燒般的劇痛，喉間溢出的呻吟竟化作女子的嗚咽。
    楊源猛然鬆手，隻見懷中之人的墨發在水中舒展開來，如海藻般纏住他手腕。林幻城的衣襟因變身而裂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和隱約可見的雪膚，腰間玉佩不知何時已碎成兩半，沉入池底時劃出兩道銀光。更驚人的是，那人分明還是林幻城的眉眼，卻多了份柔媚——眼尾紅痣暈成桃花瓣，睫毛長如蝶翼，朱唇微張。
    “這是……”楊源的聲音戛然而止，指尖觸到對方滑落的發梢，竟比記憶中林喚兒的更柔軟。而眼前這張臉，此刻正含著淚望著他，眼中既有林幻城的清冷，又有林喚兒的哀婉，像柄雙刃劍，同時紮進他的心髒。
    “放過臣吧……”變身後的嗓音帶著水樣的顫音，林幻城蜷縮在楊源胸前，濕透的中衣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曲“說到底……我還是覺得……我配不上楊源你的這份感情……”話音未落，青霧驟然消散，池水重新變得澄明，唯有他眼角未幹的淚痕，證明方才的劇變並非幻覺。
    楊源望著池底碎成兩半的雙魚佩，隻覺喉間腥甜。原來那些他以為的替身情結，竟是命運開的最狠的玩笑。此刻林幻城正用手臂環住自己，發間滴下的水珠砸在他手背上，燙得像火。遠處傳來晨鍾初響，他忽然想起昨夜夢裏林喚兒說“求阿源疼愛”時的眼波，與眼前人此刻的淚光，竟如出一轍。
    楊源的指尖懸在半空，離林幻城濕潤的鬢角隻有毫厘之差。晨光刺破簷角冰棱，碎成萬點銀星落進池水裏，他忽然看清那人眼底的裂痕——像冬夜湖麵的薄冰，看似完整，實則每道波紋都藏著即將崩解的痛。“為何覺得配不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像極了那年在藏書閣，第一次偷看到林幻城批注《九歌》時，指尖抖落的朱砂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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