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那女子——楚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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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在天際翻湧如沸騰的血海,虛空深處血色咒文若隱若現,宛如一道道未愈的傷疤在黑暗中猙獰脈動。楚琉璃,這位曾在宗門內驚才絕豔的修仙者,昔日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眉間凝結著與生俱來的仙靈之氣,舉手投足間皆是超脫塵世的風華。然而宿命的齒輪無情轉動,當她墜入凡心,與寒門書生許下白首之約的那一刻,便已悄然踏入命運編織的悲劇羅網。
成婚那日,十裏紅妝綿延於荒僻鄉野,嗩呐聲與歡笑聲交織成曲。花轎行至蒼鬆掩映的山道時,忽有破空之聲自四麵八方襲來——數十名山賊如惡狼般自密林躍出,寒光閃爍的刀劍截斷去路,將迎親隊伍團團圍住。楚琉璃指尖剛泛起靈力微光,尚未祭出術法,便覺後頸一麻,一股異香鑽入鼻腔。意識模糊的瞬間,她被粗暴地拖離花轎,冰冷的刀刃抵住咽喉,眼前景象天旋地轉。
密林深處,她渾身發軟地癱倒在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山賊將夫君按進泥濘。棍棒如雨點般砸落,殷紅血珠飛濺在新製的喜袍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更殘忍的淩辱接踵而至,意識混沌間,愛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與山賊的獰笑在耳畔交錯,她拚命掙紮卻無力回天,仙骨盡折的劇痛與絕望,如附骨之疽般啃噬著靈魂。當最後一絲清明消散前,她望著愛人瀕死的麵容,眼底的仙氣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深淵般濃稠的恨意。
當楚琉璃在腥風血雨中悠悠轉醒,月光正透過殘破的樹冠灑落,將滿地血泊染成詭異的銀紅。她的夫君蜷縮在枯枝敗葉間,喜服早已浸透鮮血,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瀕死之人特有的青灰。他的胸口幾乎不再起伏,喉間溢出的氣音微弱得如同深秋最後一片落葉的歎息。
"不......不可能......"她跌跌撞撞撲過去,素白的廣袖掃過浸透血汙的泥土。顫抖的指尖撫過愛人逐漸冰冷的麵龐,修仙者特有的靈識探入他潰散的經脈,隻觸到一片即將消散的混沌。楚琉璃的瞳孔驟然收縮,鬢間的玉簪應聲而碎——她苦心修煉百年的仙心,在這一刻徹底崩解成漫天齏粉。
淒厲的嘶吼劃破夜空,她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滾燙的本命精血渡入愛人口中。幽藍的仙氣自她周身穴位瘋狂湧出,在兩人周身織就光繭。這是以燃燒元神為代價的禁術,每維持一刻,她的魂魄便如風中殘燭般黯淡一分。但看著愛人逐漸平緩的呼吸,她染血的唇角卻勾起一抹偏執的笑。
殘陽如血,斜斜地掠過宗門朱漆斑駁的飛簷。楚琉璃披著褪色的素白衣裳,跪在宗門大殿的蒲團上,涕淚橫流地叩首懺悔。她低垂的眼眸掩住眼底翻湧的陰鷙,任由長老們欣慰地撫著她的背脊,將她重新迎回宗門。自那日後,藏經閣最深處的銅鎖便再未開啟,唯有深夜裏,閣樓的窗欞總會滲出幽綠的微光,伴隨著紙張撕裂的刺耳聲響。
滿地狼藉的古籍間,楚琉璃披頭散發地跪坐在積灰的青石板上。她骨節突出的手指深深陷進泛黃的書頁,指甲縫裏凝固的血痂混著墨汁,在典籍上拖出一道道暗紅痕跡。"不可能......不可能找不到......"她的聲音沙啞如破鑼,忽然被一陣劇烈咳嗽打斷,指縫間溢出的鮮血滴落在《陰陽玄錄》殘破的封皮上。
當那行朱砂字跡在搖曳的燭光中顯現時,楚琉璃陡然僵住。"極陽之軀,可重塑肉身;至純魂魄,能逆轉生死。"她枯瘦的手指反複摩挲著文字,忽然爆發出癲狂的大笑,笑聲震得梁間積塵簌簌落下。泛黃的命盤從袖中滑落,林幻城的生辰八字赫然在列,她顫抖著將命盤按在巫咒記載處,指尖狠狠戳破紙麵。鮮血順著裂紋蜿蜒而下,在"至陽"二字上暈開,宛如一朵妖異綻放的曼珠沙華。
銅鏡裏,曾經清逸出塵的仙子早已麵目全非。凹陷的眼窩如同深淵,兩頰深陷得能看見凸起的顴骨,唯有眼底跳動的瘋狂,比九幽業火還要灼人。"就是你了......"她用染血的指尖劃過鏡麵,在鏡中勾勒出少年的輪廓,窗外,墨色烏雲翻湧著吞噬最後一縷月光,伴隨著陣陣悶雷,血色咒文順著屋簷的滴水悄然蔓延,將整個宗門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中。一場跨越生死的獵殺,正在這濃稠如墨的夜色裏,緩緩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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