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森穀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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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承恩聽著這描述,總感覺有些耳熟,好像是之前常天辰和重真他們聊過的那個人。
    當時幾個人離她比較遠,不過她的精神力始終覆蓋著駐紮地,倒是將幾人閑聊全都收入耳中。
    她擰眉回想了許久,指尖點了點額心:“你是不是叫……玉恒?”
    “從南獸原的那個上青森穀逃出來的貴族少年?”
    一身襤褸,麵色饑荒的青年,忽然挑眉笑了起來:“你認識我?”
    “聽身邊人提起過,他們當時討論異能等級上限的時候,提到過你。”
    淩承恩也比較好奇,獸世的異能等級上限是多少。
    說實話,她其實不是很清楚,因為從進入末世到她死亡,整個過程也就十多年。
    十多年的時間,大部分異能戰士都還沒有觸摸到異能的上限,隻能說是有幾個比較特殊的人,異能升級特別快,到了某個階段就停滯不前了,但並不意味著那就是異能升級的終點。
    玉恒撚了撚指腹上殘留的少許鹽鹵,定睛看著從泉眼噴湧而出的白色水柱:“我剛剛看你在整理這個鹹水泉池,是打算做點什麽嗎?”
    淩承恩偏首問道:“你了解中部地區部落的現狀嗎?”
    “說實話,不太清楚。”
    玉恒對於外物不太關心,一向獨來獨往,偶爾會和病人打交道,因為是木係獸人,所以也從不缺食物,自保的能力也是有的,所以過得一向孤獨。
    “除了西部地區,整個北獸原的部落用鹽,基本上都是從南邊兩大部落采購的,但從去年開始,鹽價每個月都在上漲,現在很多部落不得不在削減份額,和榨幹家底兩個選項中,做出選擇。”
    “我們石林和隔壁的寒山藥蘿都削減了購入的份額,但鹽又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湖鹽長期服用,會出現中毒症狀,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解決供鹽問題。”
    淩承恩指了指旁邊正在出水的鹽泉:“這個,就是我想到的解決辦法。”
    “這裏的水喝起來是鹹的,和海水應該也沒什麽區別吧?”玉恒指尖撥弄著順石頭間隙往低處流淌的水流。
    “還是有區別的。”
    淩承恩也沒有再和他解釋,從空間中取出一袋肉幹和一竹筒幹淨的水,起身道:“既然你的傷好了,應該也不用我再做什麽了。這些你拿著吧,最好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將你囚禁在這裏的人,估計隨時會回來查看你的情況。”
    淩承恩將東西放在他手邊的石頭上,起身就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玉恒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最後垂下了眼簾,將目光落在紅褐色的肉幹,還有表皮泛青的竹筒上。
    他拿起竹筒,打開了蓋子,看著裏麵幹幹淨淨的水,忽然勾了一下唇角。
    還是個挺好心的雌性幼崽。
    玉恒端著竹筒喝了半筒水,幹燥發黃的發尾慢慢恢複了柔順,也逐漸變得烏黑發亮。
    他摘掉纏著頭發的藤條,隨手在地上一插,指尖一團異能溢出,落在青褐色的藤條上。
    截斷的藤條瞬間複活,生根紮入土壤中,很快就爬著旁邊的山石,長到了十幾米高,藤條上也結出了一顆顆碩大的褐皮果子,隨手摘下來,指尖往果殼上一戳,就能留下一個洞坑。
    玉恒摘下一截空心的細藤,插入了小孔中,捧著橄欖球似的果子,慢慢吸著裏麵的水液。
    隨著他補充完水分,耳垂上掛著的墨綠色纏絲樣式的耳墜,忽地搖晃了幾下。
    耳墜緩緩舒展開發絲似的身體,變得翠綠飽滿,頂端慢慢伸展開兩片可愛的圓葉。
    “喝飽了水,好舒服。”藤絲抱著他的臉頰蹭了蹭,長長呼出一口,“我還以為,咱們這次死定了呢。”
    玉恒抬起左手指尖,將扒在臉上的藤絲撥開:“不要貼在我臉上,不舒服。”
    “而且我身上現在很髒。”
    藤絲委屈巴巴道:“咱們僥幸保住一條小命,這種劫後餘生的時刻,貼貼慶祝一下怎麽了?”
    玉恒將空掉的水心果殼放在一邊,把竹筒端起來,勾唇笑了一下:“這水,不好喝。”
    藤絲伸出一截細絲,直接紮進杯子裏,吸了一大口,隨後打了個嗝。
    “確實不好喝,感覺像是煮過的,味道不好。”藤絲歎氣道,“那個小雌性不知道你的情況,不過她願意給你幹淨的水喝,嗯……還有食物,她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他們從南獸原流浪到北獸原,前半程全是喊打喊殺的追兵,後半段也多是衝著他身上秘密,或者是他一身醫術而來的獸人。
    倒也不是沒碰到過真誠且善良的獸人,但大多對他都很敬畏,始終保持距離感。
    也有些獸人想和他拉近關係,讓他停留下來,做部落的巫醫。
    但在追兵出現的第一時間,有人因他傷亡後,這些人的嘴臉就會立馬改變,斥責他是禍源,是引來災厄的魔獸。
    玉恒微微頷首道:“我知道。”
    “絞絞,空間裏的東西還在嗎?”他問。
    藤絲立刻晃了兩下,鬆開了被藤絲盤繞的綠鬆石,落在了他的掌心。
    “都在,那些廢物根本沒發現你有空間,還以為這就是你身上的飾品。”
    南獸原的雄性獸人大多都會佩戴耳墜,上青森穀的雄性獸人則更崇尚一些天然的飾品,不喜歡骨雕一類的東西,所以飾品上帶有綠色的石頭,是很常見的。
    玉恒捏著綠鬆石,忽然歪了下來腦袋,看向那處隱蔽的洞口。
    “現在空間已經很常見了嗎?”
    “剛剛那個幼崽手上,好像也有一個。”
    “她那個空間在脖子上掛著,是一塊比較劣質的石頭,和你手裏的根本沒法比。”絞絞搖晃著兩枚圓圓的嫩葉,語氣歡快道。
    “但空間並不常見,因為煉製起來很麻煩的,還需要高階的土係異能戰士幫忙,失敗率也非常高,經常是上百個中間才能成功一個,所以一直都挺珍貴的。”
    “也不知道那個小雌性的空間是從哪裏來的。”
    這裏的水雖然有點鹹,但簡單洗一下髒汙,到時候再找幹淨的河水衝洗一遍就可以了。
    玉恒脫掉了身上難以蔽體的衣物,直接泡在了水中。
    身體表麵還有些傷口沒有完全愈合,所以被水一泡就很疼。
    但在水中,他的傷勢愈合非常快。
    那些隱蔽的紅腫的傷口,短短幾息之間,就全部消失不見。
    等到玉恒從通道內出來時,老遠就看到遠處冒起的滾滾濃煙。
    走了十來分鍾,就再次看到了剛剛的小雌性,還有一個同樣沒有成年的雄性獸人。
    霧卓正在抱怨著身上的屍臭味兒,一臉菜色道:“我感覺我已經無法呼吸了,恩姐,你知不知道那些剛死沒多久的屍體有多臭?屍體會不會有屍毒啊,我這麽直接觸碰,真的沒事嗎?”
    “我要是中毒了,你會不會救我?”
    淩承恩抱著幹柴往坑裏扔,聽著他小嘴嘚吧嘚吧地說個不停,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無語道:“一點屍毒而已,於少臣那個半吊子都能治,你怕什麽?”
    又不是什麽見血封喉,或者聞到氣味兒,幾秒就會嘎掉的劇毒。
    “你說這麽多,難道不口渴嗎?”
    “我們出來可沒帶多少水,你要是想喝水,得去很遠的地方。這附近全是屍體,河道裏的水肯定是不能喝的,你最好記住啊。喝出事了,我可不救你。”
    霧卓鼓著腮幫子,看著冷血無情的大姐頭,最後認命地抓著巨大的樹枝,將周圍的屍體搬到樹枝上,然後拖到火坑邊扔下去。
    等到他準備再次往外找屍體時,忽地一驚,看著站在遠處樹下的青年,臉色微白道:“恩姐,有人!”
    “我知道。”淩承恩側身瞥了眼沒靠近的玉恒,淡淡道,“不用管,他對我們沒惡意,估計很快就會離開。”
    這人的實力強大且成謎,被人惡意囚禁在此地,還遭到那般殘忍的對待,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隻希望追殺他的不是北獸原部落的戰士吧,不然獸原上的某些部落,怕是要遭難了。
    淩承恩收回了目光,對下手的部落隱約有猜想。
    畢竟北獸原上的種族衝突嚴重,尤其是北獸原本土獸人,和南獸原流放過來的獸人,一直相處不太融洽。
    玉恒作為南獸原強者,不是被流放,而是逃亡到這裏的,和北獸原的獸人沒有前仇舊恨,所以本土的獸人沒事兒也不會去招惹這類強者。
    那將他囚禁在此地,且斷掉他四肢和舌頭的人,應該就是流放的貴族,或者從南獸原追過來的某支力量。
    總歸是和石林沒有太大關係。
    所以,她也懶得管。
    如果這人打算對大行這樣的南方大部落下手,她倒是可以趁機入局,跟在後麵撿點便宜。
    霧卓視力極好,尤其是動態捕捉和遠視能力。
    所以,這麽遠的距離,他一眼就看清了那人的臉。
    原諒他的語言過於貧乏,實在沒辦法準確描述。
    太過於震撼的容貌。
    和北獸原雄性獸人截然不同的五官輪廓,但卻美得驚人。
    和他家恩姐剛結侶的白青羽比起來,竟然也不輸分毫。
    他偷偷打量著,扭過頭看著不為所動的淩承恩:“恩姐,他長得……好驚人。”
    淩承恩剛剛已經看清玉恒的樣子,確實好看。
    但那又如何?
    “你姐夫長得也很妖孽。”
    “你要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以後可以多去給白青羽幫忙,我保證他不會把你攆走。”
    霧卓立馬搖頭擺手道:“那算了,我隻是感慨一下。”
    “我還是第一次見,容貌能和白青羽平分秋色的雄性呢。”
    但他還是挺怕白青羽的,雖然對方也隻是比他大幾歲而已,和他也算是同齡人。
    可不知為何,就是感覺不好相處。
    淩承恩指了指左側:“那邊還有不少屍體,去弄過來燒了,我把周圍草木再清理一圈,順便去弄些樹枝幹柴過來。”
    霧卓歎了口氣,眨眼就把玉恒那張權威的臉忘到了腦後,有氣無力地跑去繼續拖屍體。
    玉恒看著兩人忙忙碌碌半天,疑惑道:“這兩個半大的幼崽,到底在幹嘛?”
    藤絲絞絞道:“在燒屍吧,這不是很明顯?”
    玉恒:“你這不是廢話,我問的是他們為什麽要燒屍體?”
    藤絲絞絞不爽道:“這我哪裏知道,我隻是一條藤。你要是好奇,你幹嘛不自己上去問?非要站得遠遠的,在這裏瞎猜一通。”
    玉恒被懟得麵無表情,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走,去找那些人。”
    藤絲絞絞立刻激動道:“你就這麽去?你不準備一下?萬一又被他們設陷阱陰了呢?”
    玉恒冷著一張臉,劍眉星目漫上一層寒意:“這次是我們先發製人,他們哪裏來的防備。”
    “那些蠢貨自信得很,自以為能將我殺滅,到頭來還不是讓我找到機會恢複。”
    “希望他們能堅持得久一點,不然複仇可就稱不上痛快了。”
    玉恒折斷了麵前的樹枝,草叢中的蛇蟲鼠蟻在感知到他氣息的瞬間,立刻四散逃開。
    淩承恩忽然轉頭,瞥了眼他離去的背影,感受到整片林子裏奪路而逃的各種小動物……不由發出輕咦聲。
    這氣息,還真是挺凶悍的。
    確認過了,是她打不過的人。
    這人和常天辰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常天辰她還能靠著秘術拚一把,將對方暫時壓製住。
    但這個人,耗盡自己的異能和壽命,她也打不過。
    希望以後也不會成為敵人,不然肯定是個大麻煩。
    淩承恩收回了視線,彎腰繼續撿著地上的樹枝,還撿到了不少的遺物。
    大多數遺物都是不值錢的東西,隨著屍體腐爛,遺落在原地。
    但偶爾還是能撿到一些漂亮的寶玉,但沾染了死者的氣息,不太適合活人佩戴。
    留著收藏倒也不錯。
    可惜現在還沒有收藏古董這種文化,不然她肯定是賺大了。
    淩承恩和霧卓回到部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得虧霧卓視力極好,不然半路就要和包包撞在一起。
    包包這個狗東西,一讓它幫忙撿屍,它立馬拍著翅膀跑沒影兒了。
    給淩承恩氣得……恨不得扯它後腿,將它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