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國企改製的最後一站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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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1月5日,武漢紡織機械廠,陰雲壓頂。
    謝一揚的黑色奔馳緩緩停在廠區鏽蝕的鐵門前,車窗降下,露出他半張冷峻的側臉。廠區內,數百名工人手持鐵棍圍成人牆,背後是上世紀七十年代蘇聯援建的老舊廠房,斑駁的牆麵上還刷著“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褪色標語。
    “謝總,工人們從淩晨就開始堵門。”副駕駛的張鐵柱調出平板上的監控畫麵,機械眼閃爍著紅光,“工會主席李建國帶了頭,說要和進口設備同歸於盡。”
    謝一揚輕笑一聲,指尖劃過平板上標注的數據——廠裏那批1988年從日本津田駒引進的劍杆織機,黑市上已被東南亞買家炒到原價的五倍。他推門下車,手工定製的牛津皮鞋踩在積水的泥地上,濺起的汙水沾濕了褲腳,卻絲毫不影響他從容的步伐。
    “告訴越南阮老板,三天後貨櫃到港。”他整了整西裝袖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少一台,我卸他兒子一條胳膊。”
    第一節:護廠血誓
    廠區中央的空地上,李建國正站在一台老式鍋爐上嘶吼,五十多歲的老工人脖子上青筋暴起:“同誌們!這批設備是咱廠最後的命根子!賣了它,咱們全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底下響起一片怒吼,幾個青工甚至點燃了汽油瓶,火光映在一張張憤怒的臉上。人群最前排,女工王翠花抱著六歲的兒子,孩子手裏還攥著半塊冷饅頭——廠裏已經八個月沒發工資了。
    謝一揚的身影就在這時出現在人群外圍。他身後跟著二十多名穿藏藍製服的“保安”,實則是趙三爺留下的黑幫打手,腰間鼓鼓囊囊地別著家夥。
    “李主席,久仰。”謝一揚的聲音不大,卻像刀鋒般刺破嘈雜。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所有目光都釘在這個穿西裝的不速之客身上。
    李建國從鍋爐上跳下來,沾滿油汙的手直接指向謝一揚鼻尖:“你就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謝老板?我告訴你,除非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休想動這些機器!”
    謝一揚沒接話,反而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瑞士巧克力,遞給王翠花懷裏的孩子。孩子怯生生地伸手,卻被母親一把打掉。巧克力滾進泥水裏,被謝一揚的皮鞋碾碎成泥。
    “多可惜。”他歎了口氣,突然提高音量,“各位,市裏已經批準紡織廠破產重組。現在離開的,每人領兩萬安置費。”他打了個響指,張鐵柱立刻打開手提箱,露出滿滿一箱百元大鈔,“留下的……”
    話音未落,廠區西北角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第二節:鍋爐驚雷
    衝天火光撕破陰雲,衝擊波震碎了方圓百米的所有玻璃。李建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氣浪掀翻在地。他掙紮著爬起來時,看到的是一幅地獄圖景——
    那座五十年代蘇聯援建的燃煤鍋爐房已化作廢墟,扭曲的鋼梁像死人的手臂般刺向天空。更可怕的是,緊鄰鍋爐房的職工幼兒園外牆被炸塌了一半,破碎的積木和童鞋散落在焦土上。
    “小寶!我的小寶啊!”王翠花撕心裂肺的哭喊驚醒了所有人。她發瘋似的衝向廢墟,卻被謝一揚的“保安”死死按住。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張鐵柱的機械臂正從配電室收回,指尖還殘留著短路器的焦糊味——那台本該停用多年的鍋爐,被他用高壓電流強行激活了安全閥。
    “快打119!”“先救孩子!”工人們的怒吼此起彼伏。謝一揚卻站在原地沒動,他掏出衛星電話,冷靜地吩咐:“通知《長江日報》,標題寫‘武漢紡織機械廠違規操作釀慘劇’。”
    李建國突然撲過來揪住他的衣領:“是你!一定是你幹的!”老工人渾濁的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那些孩子……那些孩子……”
    謝一揚任由他拉扯,低頭在李建國耳邊輕聲道:“李主席,您現在有兩個選擇。”他指了指遠處正在拍攝的電視台攝像機,“要麽帶著兩萬塊錢體麵離開,要麽……”
    話音未落,警笛聲由遠及近。帶隊的警官小跑過來,竟先對謝一揚敬了個禮:“謝總,市領導要求徹查事故責任人!”
    李建國僵在原地。他這才看清,警車後麵還跟著兩輛救護車——但白大褂們一下車就直奔謝一揚的奔馳,對滿地哀嚎的工人視若無睹。
    第三節:機器亡靈
    深夜11點,爆炸廢墟仍冒著青煙。
    謝一揚獨自站在倉庫裏,指尖撫過日本織機鋥亮的機身。這些被工人們用生命保護的機器,此刻正被張鐵柱帶人拆卸成零件,打包進印著“救災物資”的木箱。
    “越南方麵追加了三十台訂單。”張鐵柱的機械眼投射出全息地圖,紅線從武漢港一直延伸到胡誌明市,“阮老板問能不能把事故責任推到工人頭上,方便海關放行。”
    謝一揚沒回答。他彎腰撿起地上一隻小小的童鞋——那是王翠花兒子逃跑時掉落的。鞋底還粘著半塊沒吃完的饅頭。
    “告訴老阮,每台機器多加五千‘情感損失費’。”他突然冷笑,“至於工人鬧事的問題……”
    窗外閃過刺目的警車頂燈,廣播裏正在循環播放市政府公告:“經查,武漢紡織機械廠工會主席李建國長期違規操作,導致重大安全生產事故……”
    淩晨三點,當李建國在拘留所裏用牙刷捅向自己喉嚨時,第一批日本織機正被吊裝上貨輪。甲板上的水手哼著越南小調,完全沒注意到集裝箱夾層裏滲出的血跡——那是三個試圖阻攔裝貨的青工,此刻已被水泥封存在“設備基座”裏。
    謝一揚站在碼頭燈塔上,望著漸行漸遠的貨輪。鹹腥的江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那把刻著“趙三爺贈”的匕首。
    “通知周明遠省長。”他對著夜色舉起紅酒杯,“明天該討論‘國企改製先進典型’的表彰名單了。”
    杯中的紅酒像血一樣晃動著,倒映出對岸尚未熄滅的爆炸火光。更遠處,越南買家發來的訂金正通過澳門賭場洗白,而紡織廠孤兒寡母的哭喊,早已被1992年呼嘯的北風吹散在長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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