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枯枝敗葉，沾染著泥土和灰塵，趙珊珊就這樣趴在上麵，一動不動，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周圍的女人們都麻木地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周舒晚低頭看著她，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將心裏的鬱氣全部吐出來：“趙珊珊，沒想到你還活著！”
    趙珊珊喘了半天，才掙紮著起身，靠在牆上，一雙麻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周舒晚。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以及遠處傳來的海浪聲。
    “我說過，在林宥陽身邊，不用我報複，你就會身處地獄！”周舒晚的聲音很輕很輕，仿若低語。
    趙珊珊渾身震了震，然後呆愣半晌，一行淚從她完好的那隻眼睛裏滾落，在滿是灰塵的臉上劃出一道清晰的痕跡。
    周舒晚說不清自己此時是怎麽樣的心情。
    但她絕對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幹脆一口氣將話說完：“我隻是聽到林宥陽說你還活著，所以便來看看你！”
    聽到“林宥陽”這個名字後，趙珊珊突然憤怒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往周舒晚這邊衝過來。
    也不知道她在海盜島待的這些年都受到了什麽折磨，看起來虛弱無比，半天都起不來，隻是徒勞地在地上掙紮著。
    但是她卻憤怒地嚎叫著，手上的指甲扣著牆壁，鮮血淋漓，也顧不得。
    周舒晚原先以為她對自己充滿了憤怒，但突然就看懂了，她的這股憤怒是衝著林宥陽的。
    她半蹲下身體，緩緩地說道：“我不知道林宥陽對你做了什麽，你現在不能說話，但依然可以寫字，我會給你送來紙筆。如果你想報仇，你盡可以將林宥陽的一切罪行都寫上去……”
    她的聲音中帶著某種蠱惑。
    趙珊珊那唯一完好的眼睛盯著她，死死地盯著，看起來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嫗，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和絕望。
    但她最終還是轉移了目光，顫抖著朝周舒晚伸出了手。
    周舒晚略微猶豫，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趙珊珊的手冰涼刺骨，瘦骨嶙峋，像是隨時都會斷裂一般。
    她緊緊地抓著周舒晚的手，指尖幾乎要嵌入她的皮肉。
    安置點棚頂的破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發出沉悶的聲響。
    頭頂，陰沉的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趙珊珊另一隻手顫抖著指向自己喉嚨的位置，然後又無力地垂下。
    周舒晚不忍直視，她收回手，站起身：“我明白了，我會讓人送紙筆過來。”
    趙珊珊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周舒晚，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一個負責保護她們的女軍人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塊剛蒸熟的土豆，鬆軟細膩，遞給趙珊珊：“吃吧。”
    趙珊珊卻毫無反應，隻是呆呆地望著門口的方向，眼裏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安置點裏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混雜著汗臭、血腥味，令人作嘔。
    幾隻蒼蠅嗡嗡地盤旋在半空中，時不時地落在人們的身上。
    周舒晚走出帳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帳篷裏汙濁的空氣全部排出體外。
    她回頭看了一眼帳篷，心裏五味雜陳。
    回到軍艦上，周舒晚立刻讓後勤人員準備了紙筆，並親自送到了趙珊珊的手裏。
    趙珊珊顫抖著接過紙筆，那唯一完好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仇恨，有痛苦，也有一絲希冀。
    她緊緊地握著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她的手顫抖得很厲害，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但她寫得很快，仿佛要把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全部傾瀉出來。
    趙珊珊寫了滿滿一張的紙，很快就送到了周舒晚手裏。
    她展開細細讀了一遍。
    原來，末世開始後，林宥陽意氣風發，覺得自己崛起的時機到了。
    和前世一樣，他匯聚了一堆大學城附近的混混，霸占了周舒晚曾經租過的那個房子。
    隻是裏麵的家具什麽都不見了，讓林宥陽非常奇怪。
    因為他和趙珊珊在周舒晚離開s市前的那兩天都去找過她。
    他們很奇怪她怎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將大件家具都給處理掉。
    周舒晚看到這裏，心跳慢了一拍。
    當初她和老媽因為覺得不能浪費自家花費買的東西，更何況家具什麽的日後都需要，便全部收在了空間裏。
    沒想到竟然造成了一個大的破綻。
    好在再往後看，趙珊珊就沒再寫這件事，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林宥陽在s市區的所作所為。
    他和那些混混不僅勾結小區裏的壯年男子，還按照容貌和身材給那些女人分等。
    隻要加入他們的男人，都需要將自家的女性給貢獻出來，妻子、妹妹、甚至是母親……
    這些女性便是大家公用的……
    林宥陽手段殘忍，詭計多端，很快，他們便逐漸將整個小區都霸占了，橫行霸道，強搶物資，隨意殺人……
    趙珊珊也回不去老家了，便隻能跟著他。
    但是他很快就將她送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床上。
    自此，她就徹底淪為他籠絡其他人的工具。
    可她沒有物資，沒有家人，除了依靠他，別無選擇。
    她越來越麻木，為了能多吃一口飽腹的糧食，她還會主動勾引那些男人上床。
    直到有一次，林宥陽在洪澇期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頓，並打斷了一條腿，還將他的傷口處沾了有毒的洪水。
    林宥陽便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卻不甘心死亡，拖著腿艱難地回到家中後，便拿著匕首橫在趙珊珊的脖子上，質問她，他必須要去截肢才能活著，問她要不要跟著他？
    還讓她好好想想，如果他走後，她一個人留在這裏，會被那些男人們怎麽對待？
    趙珊珊猶豫了下，可能是之前的習慣，或者是還愛著他，她做出了她人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她劃著船，帶著林宥陽去了醫院，做了截肢手術。
    然後在海水淹沒整個城市前，都在醫院裏悉心照顧對方。
    林宥陽自從少了一條腿後就愈發暴躁，憤怒，但大概隻能依靠她來照顧，對她卻又恢複了兩個人熱戀期間的那種溫柔與耐心。
    趙珊珊有時候甚至想，兩個人就這樣過到末世結束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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