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晚的聲音有些哽咽，努力壓抑住情緒：“小鬱哥，我們現在在救護區，母艦的救護區。”
    齊銘鬱點了點頭，眼睛看向四周：“救護區是不是很亂？我聽到周圍有很多聲音。我們的電力係統還沒維修好嗎？應急燈也不能使用嗎？”
    母艦上有應急電力係統。
    現在母艦受損嚴重，其他地方保證不了，但是救護區這麽多傷患急需治療，應急燈怎麽也該點亮才是！
    周舒晚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輕聲回答：“是啊，救護區現在人很多，前幾天的風暴和閃電導致了不少船隻沉沒，我們發現了一支坐著救生艇逃難的幸存者，被救上來後都送到了這裏，大家都在忙著治療和護理。”
    齊銘鬱皺了皺眉，再次看向四周，一絲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浮出。
    如果醫生都在治療，為什麽他卻什麽也看不到！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動作利落地為齊銘鬱檢查了身體，神色間帶著幾分凝重。
    齊銘鬱一言不發地任憑醫生檢查。
    他心裏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檢查完畢後，醫生轉身朝著周家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到一旁說話。
    齊銘鬱卻十分敏銳，立即就懂得了這短暫的安靜是怎麽回事。
    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而堅定：“醫生，請在這裏說。”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醫生怔了一下，目光在周家人臉上掃過。
    周江海和鍾緹雲都下意識地看向周舒晚，似乎在等待她的決定。
    周舒晚抿了抿唇，很快便點了點頭：“醫生，就在這裏說吧，我們一起聽。”
    醫生點了點頭，用緩和的語氣說道：“根據目前的情況，病人的失明可能是由於腦部淤血或者碎骨壓迫視神經導致的。
    如果是瘀血壓迫，隨著時間推移，淤血會慢慢吸收，視力也有可能會逐漸恢複。但如果是碎骨壓迫……”
    她的語氣頓了頓，似乎有些為難，“目前母艦上的醫療條件有限，無法進行更詳細的檢查，也就無法做頭部手術，將碎骨取出，所以無法確定視力是否能恢複。”
    鍾緹雲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那……那現在能做的便是觀察了？”
    醫生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而安撫：“是的，目前隻能再觀察。不過，病人既然已經清醒，說明沒有生命危險，其他情況可以慢慢來。大家也不要太過擔心。”
    慢慢來嗎？
    現在天災這麽危險，哪裏能慢慢來……
    鍾緹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齊銘鬱身上，眼中滿是心疼。
    她想起自己曾經癱瘓的那段日子，大半年裏，她幾乎無法自理，全靠女兒和兒子的照顧，丈夫周江海更是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
    龐奶奶年紀大，也時常陪著她說笑。
    那段時光雖然艱難，但好在有家人的支持，她才能熬過來。
    可如今，齊銘鬱卻失去了視力，這個一向充滿責任感、衝鋒在前的孩子，此刻卻什麽都看不到，一身武力也用不上。
    他會不會更加痛苦？會不會覺得自己成了拖累？
    鍾緹雲越想越心疼，眼眶漸漸濕潤。
    龐奶奶臨終前，她說的話是真心話。
    她早已將齊銘鬱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他這樣，她的心裏極度難受。
    醫生轉身離開了。
    他們這裏的氣氛更加沉默。
    周舒晚在床邊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齊銘鬱的臉上，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隻緊緊握住了齊銘鬱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鬱哥，你放心，我們先觀察幾天，看看情況如何。如果……”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除了齊銘鬱沒有其他人能聽見：“別人沒有條件，但我們有。我當初收了那麽多的醫療設備，總有一台設備能讓你動手術！”
    齊銘鬱沉默了片刻，手指微微動了動，反手握住了周舒晚的手，輕輕點頭。
    他的動作雖然輕微，但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周舒晚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周江海也在一旁安慰道：“是啊，小鬱，別太擔心，咱們再想辦法，一定能找到更好的醫療幫助。”
    沐沐也跟著點頭：“是啊，姐夫，你放心，咱們和軍艦上的醫生很熟，多問問，多想辦法，總能解決的……”
    他也太過震驚和難過，最後的尾聲有點哽咽，但馬上就忍住了。
    齊銘鬱笑了笑，笑容如同往常一樣，溫和而平靜，語氣中甚至還帶著一絲安撫：“我知道，大家別太擔心，我相信醫生。”
    鍾緹雲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心裏明白，這對小夫妻此刻最需要的或許就是獨處的時間。
    她輕輕拉了拉周江海的衣袖，又給沐沐使了個眼色。
    三人便默契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周舒晚和齊銘鬱。
    齊銘鬱昨天已經從重症室轉了出來，現在躺在救護區的大廳裏。
    大廳裏擠滿了病床，每個床位之間隻有極窄的過道，勉強能容納一兩個人通過。
    整個大廳充滿了消毒水的氣味和病患的呻吟聲，顯得格外壓抑。
    不過，周舒晚早已在昨晚就拿了兩張薄薄的床單，將齊銘鬱的病床圍了起來，勉強隔出了一點隱私空間。
    床單雖然簡陋，但在這個人滿為患的大廳裏，已經算是難得的奢侈。
    等人都離開後，周舒晚的目光落在齊銘鬱的臉上，眼神中有著心疼、難過、後悔……
    齊銘鬱一直沉默著，眼瞼微垂，手卻依舊緊緊握著周舒晚的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他似乎注意到了周舒晚的注視，微微側過頭，看向她的方向，盡管他的眼睛看不到，但卻依舊溫和耐心：“晚晚，不要太擔心，我沒事……”
    他越是這樣體貼包容，周舒晚越是難過。
    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進了齊銘鬱的懷裏，緊緊抱住他，聲音哽咽：“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是為了救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以你的身手，你根本不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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