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這兩日偶爾會在院裏走動。
    下過大雨後的草木生長迅速，院裏一塊小花圃長出不少嫩苗，是之前林清婉哄小殿下種的野菜，沒想到她還會回來，也沒想到它們真的長出來了。
    暮雪給她罩了個披風，又搬來兩個小凳子，“小姐，裙子都要髒了。”
    “誒，您別徒手弄那個泥，奴婢拿了手套過來的。”
    暮雪緊說慢說，林清婉兩隻手已經沾了泥。她絲毫不覺髒，反而因為碰到泥土和植物覺得心情格外舒展。
    秋紅把兩包黑乎乎的藥粉灑在土裏，“小姐，夠嗎？”
    “差不多。剩下的倒給那幾顆。”
    林清婉邊說邊用手掬著土鬆鬆掩埋。
    “奴婢來填土，快歇歇，您都出汗了。”暮雪快操碎心了，覺得自己不過短短幾日就快成了個老媽子。
    可誰讓小姐不聽話呢。
    林清婉確實腰酸，站起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喘著粗氣，“那行，你仔細些。”
    “我還等著過兩日拌菜吃。”
    暮雪忍俊不禁，“人家都是把銀錢當寶貝，就您稀罕這些。”
    林清婉：“等我吃的時候，你別流口水。”
    暮雪心道，有多好吃。
    兩個丫頭蹲在花圃邊兒忙著施肥添土，林清婉便去廚房要了兩碗糖水，出來碰到送菜的李伯。
    李伯認得她，雖不知她是江肅的女兒，但知道這是太子的院子。
    李伯還知道隻要她在這兒住，自己就有生意，不需要去市集也能賺夠每日買米的銀錢。
    因而對林清婉一臉的尊敬，“小人給小姐問安！”
    “起來吧。”林清婉莞爾，“辛苦了。”
    “不辛苦，貴人喜歡小人的菜，小人高興還來不及。”
    林清婉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李伯有些尷尬，側身讓出一條路，覺得這位貴人比其他那些夫人小姐麵善。
    別家小姐都嫌他們髒，無意撞見必要大發雷霆，弄不好他連菜錢都要不到。
    而貴人不但會跟他說辛苦，臨走時又讓丫頭送了賞錢和酒，李伯高興壞了，回去就開始吹噓。
    “聽說了沒，唐侍郎想讓女兒進宮見見太子，都被太子駁回了。”
    “我瞧太子根本不喜歡唐家小姐，隻是不能違背皇上心意，才不得不娶。”
    街頭幾個下了值的守衛在酒肆閑聊。
    “唐小姐那性子，也就仗著他父親有點兵權才能攀上太子爺。”
    “性子好也沒用，那位蘇側妃倒是溫柔如水，還不如死了的林清婉呢。”
    “我估摸著太子和林清婉之間有點兒東西···”
    “不過可惜了，人都燒成灰了。”
    李伯喝得暈暈乎乎，聽到太子兩個字停下了腳步。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道，“我這幾日在朝寧街走動，聽說太子那間小院又住了人，羽林衛親自把守。”
    “每日有人送新鮮的肉和菜進去。”
    “怕不是咱們太子爺在外頭又養了喜歡的女人吧。”
    李伯生氣了，“胡說八道！不是又，就是先前那位貴人，瘦瘦的，可好看了，脾氣性子也好。”
    幽蘭殿。
    “此事當真？”蘇韻杏眼圓睜，因為太過驚訝，聲音有些啞。
    翠兒點頭，“千真萬確！”
    “那人每日去小院送菜，他親口承認裏頭的人就是年前住進去的女子。”
    “側妃，那個院子隻住過林清婉，沒有別人。”
    翠兒起初也不敢相信，可她派去盯著小院的人今日回來說見到了暮雪。
    蘇韻跌坐在椅子上，好半晌回不過神，“她、不是被燒死了嗎，怎麽會···”
    翠兒：“您忘了，相府那場火是沈侍衛調了人過去滅的，當時太子也在。一定是太子救了林清婉，為免她被江肅的事牽連才對外宣稱她被燒死了。”
    蘇韻眸光一顫，雙手緊緊捏拳，“怎麽可能。”
    她不信，眼眶卻紅得厲害，“太子不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翠兒扶著宋韻才沒讓她從椅子上滑下去，“側妃娘娘，奴婢知道您不相信，心裏難過，可此事千真萬確。”
    “若太子真的喜歡林清婉，咱們該怎麽辦啊！”
    太子要娶唐侍郎之女，正妃的位子已經給出去，若是連感情都給了林清婉，那蘇韻就什麽都沒有了。
    蘇韻揉了揉眉心，強忍眼淚，“容我想想。”
    她沒有退路，她必須要掙！
    唐雲有家世背景，又是陛下許給太子的妃，一時半刻她動不了，但林清婉絕對不能跟她搶！
    蘇韻深吸一口氣，強行逼自己冷靜，目中慢慢暈染了冰冷的恨意。
    “唐小姐性子桀驁，太子幾次拒絕與她相見，外頭已經有了流言，想來她是忍不了的。”
    “若她知道太子一麵娶她，一麵又在外頭和別的女人私下來往，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你說她能忍嗎？”
    翠兒想到唐小姐那出了名的暴脾氣，不禁打了個寒顫，“側妃的意思是···”
    蘇韻抿唇，“唐家想做國丈，唐小姐想做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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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事是陛下定的，太子的態度已經給了唐家難堪。這個節骨眼上，太子要是寵幸別的女人···”
    翠兒道：“林清婉現在是罪臣之後，不如曝光她的身份，再壓一個欺君之罪，保管她死透。”
    “側妃又何必麻煩。”
    蘇韻眯眼，“如此一來便等於告訴所有人太子包庇江家餘孽。太子若真喜歡她，必會查下去。”
    “我若在太子心上捅刀子，才是真的斷了自己的後路。”
    唐侍郎府。
    唐雲一把將華麗的鳳冠推倒，滿臉怒意，“狐狸精！”
    “本小姐要將她碎屍萬段！”
    唐母看女兒要提劍，立刻把人攔住，“我兒莫要生氣，此事需從長計議。”
    唐雲冷道，“什麽從長計議，難道等太子把她娶回東宮嗎！”
    唐母冷笑，“太子就算想，陛下也不會答應。我兒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一個外頭的野女人，不值得你為她和太子生了嫌隙。”
    唐雲卻道，“唐家女從不與旁人分享夫君，即便是太子。”
    “蘇側妃是個擺設，但我入了東宮也絕容不下她，何況是小院那個狐狸精！”
    唐母聞言，沉默了。
    是太子想要唐家手裏的兵權才答應這門婚事，他該對雲兒好，疼雲兒，寵雲兒，哪怕是表麵上也該給足唐家顏麵。
    可事實是他連見雲兒一麵都不肯。
    外頭已經有人等著看笑話，若再傳出太子寵愛一個外頭的女人···
    雲兒這個太子妃的顏麵還沒進門就沒了。
    唐母沉聲，“娘不會讓你受委屈，此事須得咱們自己探查清楚才好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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