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帶頭，暮雪、秋紅以及廚房的人全都跪在院裏。
    趙琮麵無表情看著倉盈一個一個試菜，隻有那兩盤涼拌野菜有毒。
    “太子爺，給小殿下的丸子是幹淨的。”倉盈鬆了口氣，但眉頭還是擰成川字。
    暮雪嚇得發抖，“太子明鑒，絕不是小姐。”
    “小姐感激您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在飯菜裏下毒。”
    廚房的人也跟著磕頭哀求，唯獨林清婉背脊挺直，沒有絲毫慌亂。
    趙琮掃視一周，也是唯獨沒有把森然冰冷的威壓降給林清婉，“一個個查。”
    “是！”
    沈序帶了羽林衛把人押去東邊柴房審問，廚房所有東西也都拿出來細細檢查。
    “這幾日進出過小院的人全部拿下。”他語氣冰冷，長眸壓著跳動的火苗，“還有外頭徘徊的幾個可疑男女。”
    最後，暮雪、秋紅都跟著倉盈出去了，隻剩林清婉。
    趙琮收斂了冷意，淡淡道，“先起來。”
    林清婉怔然看著他，忍不住問，“您不懷疑我？”
    趙琮沉默了一會兒，臉色有些複雜，“你要毒死孤，卻把毒下在你喜歡的野菜裏頭？”
    “林清婉，孤看上去很蠢嗎？”
    林清婉咽下喉嚨的話，搖了搖頭，“太子英明，是我愚昧。”
    趙琮輕笑，“愚昧？倒也不用這麽謙虛。”
    “你早知道外頭有人盯著你，是嗎？”
    林清婉這回是真心虛了。
    她斂眸垂首，手指偷偷摳搜掌心的樣子和當日在營帳撕破他褲子被抓包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平日能言善辯，做事有謀劃有膽量，被戳破卻不敢狡辯，莫名好笑。
    “起來回話。”他聲音又軟了兩分。
    林清婉規規矩矩不敢動，“我確實利用了太子殿下，請您責罰。”
    “但求您回宮的時候把丸子帶給小殿下，之前我們一塊兒種的苗子，說好長成後我給他做菜吃。”
    前一句要罰，後一句就拿楓兒裝可憐，他還罰什麽。
    不是，本來他也沒打算罰她，問一句而已。
    算了，她知道利用自己，那就是防備著外頭那些人。就算他沒來，她應該也不會中毒。
    趙琮沉默片刻，“知道什麽人嗎？”
    林清婉搖頭，“不知。”
    她懷疑蘇側妃，但沒有證據。即便有，也不方便說。
    蘇側妃的父親對太子有恩，太子願意以側妃的待遇養著她，那就不是林清婉這個外人能置喙的。
    可蘇側妃既敢對她下狠手，那她也沒道理自個兒受著。
    她沒做錯什麽，也吃不得這些悶虧。
    不多時，沈序那邊就有了消息，院外打探消息的幾個生麵孔也被羽林衛不費吹灰之力拿下。
    “太子，張媽說前兩日送菜的李伯喝酒摔壞了腳，這兩日都是他的侄兒李三過來送菜。菜和肉沒問題。”
    “隻是李三今日莽撞，把張媽配好的涼拌汁弄灑了。”
    “當時張媽他們忙著做菜，李三自告奮勇重新配的料。”
    難怪隻有涼拌野菜有毒。
    沈序道，“已經讓人拘了李三，他說今日在外頭碰到個麵生的，塞給他銀子和一包藥粉，讓他想法子弄到飯菜裏。”
    趙琮眯眼，“誰的人？”
    沈序頓了下，“唐侍郎府的。”
    林清婉神色微凝，怎麽是唐家？
    難道秋紅那日認錯了？還是她小人之心誤會蘇側妃了？
    “太子，這些人怎麽發落？”沈序請示。
    趙琮眉宇皺出痕跡，“拖去院子外頭打死，再把唐家腰牌送去侍郎府，告訴他們，再有下次，孤絕不輕饒。”
    鬧了這麽一出，林清婉也沒了胃口，趙琮還是讓張媽又做了兩碗雞絲麵。
    “魚湯得熬久一些才好吃，今日來不及，將就吃些吧。”趙琮解釋。
    又想起她親自摘出來的兩盤野菜，“城外野菜多，明兒給你摘新的來。”
    林清婉還在思索唐家的事，聽他這麽一說，眸色頓時變得柔軟。
    “沒關係，小殿下的丸子能吃就好。”
    趙琮剛夾起一筷子麵條，聞言一頓，心道他自己都沒吃飯，她就隻顧著楓兒。
    是她說利用了自己，敢情說個請罪就過去了？
    趙琮臉色沉了幾分，“吃飯吧。”
    林清婉有種陰雨壓在頭頂的悶感，雞絲麵的熱氣熏上來，她躲了躲。
    見她不動筷子，趙琮又道，“不合胃口？”
    林清婉忙道，“沒有。”
    她抿唇小聲道，“我不知是唐侍郎的人，隻想著自己沒錯什麽，不想吃暗虧。可我又不好出麵，便等您過來，故意讓您攤上這麽個事。”
    她本來不覺得什麽，現在看趙琮大口吃麵才意識到，太子事務繁忙，過來一趟必是牽掛自己身體，再者也是出來透透氣。
    哪知被她掃了興。
    他都看穿自己那點想法了，也沒有問罪，還又讓張媽做了兩碗麵。
    回頭看自己目的得逞，倒忘了太子還餓著肚子。
    趙琮吹了吹麵條，眉心不自覺舒展，“是因為孤，他們才想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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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婉道，“您和唐小姐是天作之合，想來是她聽了什麽流言誤會了。”
    “而我住在您的院子裏，確實給您惹麻煩，不如···”
    趙琮放下筷子，“你又想走？”
    林清婉看他麵色不愉，甚至帶著股焦躁，沒敢點頭，“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去外頭···或者回水源鎮也行。”
    “京城就這麽大，早晚瞞不住的。”
    趙琮嗓子好像被麵條燙著了，又擰起眉心，“誰說要瞞？”
    林清婉眼睛瞪圓，一下不會說話了。
    侍衛在門外稟道，“太子，唐夫人和唐小姐求見。”
    林清婉筷子掉了，“後頭還種了些薄荷，我去看看。”
    “坐著。”趙琮嚴肅吩咐，伸手摁住她的腕子。
    林清婉被他一雙眼緊緊鎖住，覺得麵頰發燙，刻意躲閃他的目光。
    她可不想和兵部侍郎家作對。
    一個蘇側妃就夠她麻煩的了，再來一個正宮太子妃···何況她和太子之間清清白白！
    不，不清白。
    她身體裏有他的血，住著他的院子，哄著他的兒子，用著他的太醫···
    林清婉沒底氣了，“太子想、我怎樣？”
    趙琮胸口一陣起伏，吐息有些重，“你想還孤的救命之恩，對吧？”
    林清婉點頭。
    “你舍不得楓兒難過，還給他做丸子，說他是對你最好的一個，對吧？”
    林清婉也點頭。
    趙琮捏著她腕子的手指收緊，深吸一口氣，“你記著就成。跟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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