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猿們還在睡。
    寒枝坐起身，移到地穴洞口的位置，芮和栗已經醒了，正靠著石壁小聲說話。
    她湊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芮在說：“我們以前山上的洞穴現在沒人住，古猿可以遷過去住的，就是那裏吃的沒有這裏多，不會打獵的話，會很難活下去。”
    栗點點頭，算是認同族長的話。
    她們昨天雖然隻去了野湖和沼澤地，但是這兩個地方能吃的東西，就比原來洞穴周圍山林的食物要多了。
    還有她們做窩的那片樹林，林子裏麵肯定有很多野物。隻要會打獵，簡直吃喝不愁。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們這個用來躲雨過冬的地穴確實太小太矮了。但那是對於他們女媧氏的人來說，古猿身材矮小，住在這裏也算合適。
    寒枝從竹筐裏掏出一塊肉幹，一邊津津有味的啃肉幹，一邊聽栗和族長一頓分析。
    啃完一塊，又掏出幾塊，分給芮和栗。
    兩個人接過來也是一頓啃，啃著啃著，芮一副有點想說話，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樣子。
    寒枝：“嚼嚼嚼，肉幹真好吃。）族長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嗯，好歹她也是察言觀色小能手，怎麽會看不出族長欲言又止呢。
    芮看寒枝問了，也就直接開門見山：“你不是總說我們缺人嗎？每次幹活都說人太少了，我們...”她沒把話說完。
    寒枝又往嘴裏塞了一根肉幹，臉頰鼓的跟鬆鼠一樣，歪著頭想了想，她知道族長的意思。
    “可以呀，讓她們搬來平原住，但這隻是我們自己的想法，她們住的地方又不缺食物，隻是住的差了點，不一定願意搬呀。”
    她剛說完呢，右手就已經被人一把抓住，把她嚇了一跳。
    寒枝一看，是古猿的老巫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
    “老祖母，你醒啦？餓不餓，吃不吃肉幹？”她揚了揚那隻拿肉幹的左手問。
    老巫醫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激動。
    她昨天已經聽了一下午關於女媧氏的這這那那各種事，早就對這個部落有想法了。
    而且剛才她睡醒以後，身體竟然再也沒有平時那種渾身無力的感覺。
    神奇，簡直太神奇了！
    能讓她的身體一晚上就變得有力氣，隻能歸功於昨天晚上吃的那頓飽飯。
    原來她不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而是因為一直吃不到肉啊！
    她剛才醒的時候，看到女媧氏幾個人聚在門口，就走過來，正好聽到小巫醫的話。
    老巫醫突然就悟了。
    她從來不是一個固守己見不善變通的人。
    這一點從她種植葫蘆，發現蜂蜜的秘密，以及原本堅決不讓外族人踏入領地，卻為女媧氏破例就能看出來。
    在這個無論是鹽還是食物都無比珍貴的史前時代，女媧氏先是用兩包鹽遞出了橄欖枝，接著又在古猿送上東西以後，跟著來到古猿部落，大方分享自己的食物給她們。
    她們還說到了秋天要來幫她們挖藕，還要教她們製作藕粉。
    在這個活到三十多就已經是高壽的時代，老巫醫活到了四十多歲，她見過各種各樣的人。
    但女媧氏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史前的人類或許並不喜歡戰爭，但是兩個不同的沒有血緣關係的部落之間也不會特別友好。
    人都是有排外心理的。
    兩個部落狹路相逢之後，最常見的劇情展開就是為了爭奪資源而打群架，融合是不可能的。
    所以老巫醫一開始根本沒有想要融合進女媧氏的想法，她對這種事情感覺並不好。
    她知道以前的平原人會吸收其他部落的男人，但是聽說那些男人基本都熬不過冬天就死了。
    她一直覺得平原人不是好人，總是同族之間打殺，要她看，還不如人家狼群有靈性。
    但老巫醫覺得這種不可能的事，因為女媧氏的行為，而變得有可能了。
    她年紀越來越大，就算知道自己是因為吃肉太少身體才不行的，但也沒辦法改變。
    先祖們就是吃素的，沒傳給她們打獵的本事有什麽辦法。
    北方的那群說是同族，也不會把關鍵的打獵技術教給她們。
    更何況他們也沒什麽好教的，北邊同族日子過的還不如她們這一支呢。
    起碼她們吃素能吃飽，北邊還沒有這麽大的野湖能摘蓮子菱角，也不會種葫蘆，也不會采蜂蜜呢。
    老巫醫本來對自己部落的日子還是很滿意的，看看北邊的，再看看平原人，嘖嘖嘖，還是她們這塊地方好。
    但女媧氏的到來算是徹底打破了她的想法。
    看看她們用的東西，看看她們吃的那些食物。
    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女媧氏現在住的平原是什麽樣子，但是孫女已經跟她叨叨了一晚上，一直在說那裏多好，還說她們會養動物，那兩隻狼就是她們從幼崽時候開始養的。
    老巫醫覺得女媧氏的出現簡直太突然了，這樣的一支部落，為什麽以前沒有聽任何人說過？
    簡直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樣。
    她們的那些知識，那些技能，不管哪一樣拿出來，都會在這片土地傳出名聲的。
    她們的巫醫，還是個小孩。
    小孩子能做巫醫，要麽是因為老巫醫死的太早，要麽，就是這個小孩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在這之前默默無聞的女媧氏，突然搬到平原，又不知道哪裏知道的那些知識技能。
    無所不知的小巫醫。
    大巫。
    這是昨晚老巫醫心中隱隱飄過的想法。
    她當然知道大巫，隻要是巫醫，就聽過大巫的傳說，每個巫醫年輕的時候，都會想過會不會自己就是那個大巫。
    在知道了葫蘆的種植辦法時老巫醫想過，在發現蜂蜜的秘密時她也想過。
    但是最終她想開了，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巫醫，而不是大巫。
    大巫一定是無所不知的，一定是可以帶領一個衰敗的部落重新崛起的人。
    她沒辦法拯救自己的部落，盡管每年族裏都會和北邊同族來往，但她們古猿人，依然一年比一年少，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古猿這支人類分支，就會徹底消失了吧。
    老巫醫一直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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