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月圓，老獵戶過的是心驚膽戰，以為山裏有什麽精怪現世了。
    這一次的月圓夜，卻跟著女媧氏的人，一起忙上忙下。
    “獸皮我多的很啊，和你們的放在一起換糧吧。”老獵戶把之前那些被挖出來的獸皮抱出來。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擔心他那間茅屋放不住東西了。
    女媧氏的人就住在旁邊，沒人隨便去他茅屋翻東西，幾隻狼還時不時的在他房子附近轉悠，晚上睡在空地上的時候還要吼幾嗓子。
    以前一個月裏偶爾還能看見一兩波山外的獵人路過這一片，最近則一個都沒有。
    都被狼嚎聲嚇跑了。
    老獵戶之前攢的糧食不少都已經壞了，所以他得重新再換些，再加上他發現那幾隻狼裏麵，有一隻居然會吃粟米粥，所以他的糧食消耗的就更快了。
    寒枝重點關注了一下那隻愛吃粟米的狼，就是小風。
    族裏剩下的這幾隻狼，之所以一直沒回歸山林，除了它們自己沒有灰灰那樣強烈的自由意誌以外，還因為幾個小主人喂養它們的食物一直都是以肉食為主的。
    尤其是內髒居多，狼在野外的時候，也愛吃內髒，因為有營養。
    不過以後轉成農耕的定居生活的話，獲得肉食就沒有那麽容易了，尤其是新鮮內髒。
    狼本身就是機會主義捕食者，所以食譜特別豐富，什麽都能吃一點。
    而它們那些已經被人類馴化成功的後代們，狗，尤其是田園土狗，已經不需要純肉食喂養，米飯加蔬菜再加肉類，就可以將它們養的很健康。
    城市寵物狗的食譜是什麽寒枝並沒有特別關注過，隻是土狗的話，小時候村裏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來看家，靠著人類的殘羹剩飯也長的肥壯。
    她後來發現很多土狗甚至不愛吃狗糧，更愛吃家裏的剩菜剩飯。
    夏國的土狗其實既聰明，忠誠度又高，不過大概是因為小時候燃燒了顏值，導致大部分品種長大以後都有點醜萌。
    如果不吃這款顏值的話，就隻剩下醜沒有萌，所以後世土狗大多數都隻待在農村看家。
    雖說這個世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已經有了馴化成功的狗，但是幾隻狼畢竟是族裏從小養大的。
    與其從其他地方抱小狗回來養，不如繼續養幾隻狼的後代。
    像小風這種可以吃粟米的，可以重點關注一下它的後代，看看有沒有遺傳到這一點。
    “你們幾隻不許下山。”赤點著三隻狼的腦袋。
    幾隻狼的皮毛被養的油光水滑，摸起來像緞子一樣。身體更是一個比一個壯，最大的那隻蹲坐的時候幾乎都有人高了。
    平時藏在山林裏沒人看到倒沒什麽，下了山一旦被人看見，就怕引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幾隻狼伸著舌頭，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薑風，你們用繩子把狼拴在樹底下吧。”赤隻好叫族裏幾個小孩過來拴狼。
    不然等她們一下山，狼就要跟著。
    每次出門都要把它們拴起來才行。
    “來啦來啦。”薑風丟下手裏正在整理的東西，趕緊過來。
    老獵戶的獸皮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都有，什麽鹿皮麂皮兔子皮，同一種整理好了放在一起，這樣換東西的時候更好讓人挑選。
    族裏連續幾天趕工，做了個可以擺放白陶的小架子，用樹藤編了些筐子，又削了十多根扁擔用來挑東西。
    獸皮裝在藤筐裏，陶罐裏麵放的是抹了鹽的鹹肉，而白陶外麵都被一層茅草裹住防止碰撞摔碎，然後放在藤筐裏讓族人挑下山。
    “好好看家啊。”寒枝叮囑一句。
    “知道啦。”薑風應得很幹脆。
    古代最讓寒枝不喜歡的一點，就是通訊手段的落後。
    而無論做什麽，誰有手段把情報先一步傳出去，誰就搶占了先機。
    這次下山賣東西，很有可能要在山下住上好幾天。
    寒枝雖然對遊商的保安隊還挺有信心，但萬事都不應該百分百的依賴於別人，自家的武裝力量也得做足。
    所以她帶了一半的壯勞力走，剩下一半留在山裏。
    既然決定蓮會跟著一起下山，那就把雄性古猿們也都一起帶下山去，他們力氣大，可以挑更多東西。
    反正一個亮相是亮，一群也是亮。
    雖然另外一半的壯勞力留在了山裏，但是鑒於小孩太多，所以寒枝有點不放心。
    她把計劃本上那些廢棄的紙撕下來，沾著粟米糊糊，做了一隻大風箏。
    假如族裏出現什麽不好應付的情況，那就把風箏放到天上去。肉眼可能不好看清，但山下的隊伍會時不時拿望遠鏡查看情況，風箏飛在天上還是能看清楚的。
    隻有風箏還是不全麵，所以她又弄了幾堆狼煙。
    狼煙其實不是燃燒狼的糞便產生的煙，它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崇拜狼，遊牧民族入侵中原時，中原的先民們就點燃烽煙，意思就是那些崇拜狼圖騰的草原騎兵們來襲了，準備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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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把幹濕柴混雜在一起，然後澆上油脂，燃燒後就可以產生狼煙。
    為此還用去了族裏不少的茶油。
    今年的油，怕是又沒指望了。
    山下那些部落是怎麽養豬的，寒枝都在夢裏看見了，這種豬肉她壓根不會吃，更不要說用來煉油。
    但沒油吃不是族中現在最緊要的事，所以也隻能暫且擱置這件事，走一步算一步。
    又不是沒經曆過沒油吃的艱難，大不了繼續進山打核桃補充油脂。
    而且過了冬天，就可以去山下想辦法抓些家豬回來自己養，明年冬天殺了豬，就能得到部分油脂。
    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圓，最圓的月亮不是在十五出現，而是在十六出現的。
    九月十七號一早，下山的女媧氏人們就挑著貨物，下山趕集了。
    第三十章
    等寒枝她們下了山趕到集市上的時候，空地上隻有零星的攤位擺著東西。
    大多數都是粟米，還有一些從河裏撈上來的魚，甚至有一些寒枝也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
    女媧氏人一路走過，引來小攤主們紛紛側目。
    不光因為她們那種用扁擔挑著貨物的樣子很稀奇，還因為那些挑貨的古猿。
    寒枝都不止一次發現有攤主在看見古猿後各種大驚嚇反應了，尤其是在發現古猿們不光挑著貨，還一邊走一邊說話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更怪異。
    她倒也預料到這種場麵了，好比現代人看見猴子說話，也會覺得驚悚吧。
    不少人慌得站起來想跑，等到看見走在前麵的寒枝和芮她們麵色自如的和古猿說話後，這才重新坐回攤位前的草墊上。
    集市一個月就開一次，來這兒的都是正兒八經想換東西的人，害怕也得守在攤子前。
    再說集市上有遊商的侍從守著，真出什麽事也不會沒人管。
    人類隻要按下恐懼心，隨後跟來的就是好奇和獵奇的心理了。
    古猿們現在說話已經很流利了，幾乎和寒枝她們沒什麽區別。
    這其中當然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們營養跟上來了，再加上寒枝這個現代人豐富的詞匯量影響。
    但寒枝隱隱覺得蓮她們這一支古猿似乎有點不太純，可能摻雜了一些女媧氏這邊的人類基因。
    根據傳說來看，女媧的十個侍從分別去了不同的部落傳授他們知識技能，最後和那些部落結合，然後生下了後代。
    上古時期，尤其是帶有神話色彩的遙遠時代，古猿和智人之間很可能不存在生殖隔離的問題。
    而且智人喜歡雜交的傳統並不是一天兩天了...
    最著名的例子大概就是歐亞大陸的人群裏，大約14的基因來自尼安德特人。
    夏國也有1左右的尼安德特人基因。
    人類的進化過程，很可能就是一個不斷雜交的過程，所以才會越來越聰明。
    而和智人雜交的人屬親戚們大概也是同理。
    可以說話和可以利用語言流暢無礙的溝通，是兩個概念。
    自然界有不少動物可以模仿人類說話，但並不能像兩個人類一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八卦。
    如果是純種的古猿，會因為聲帶的結構和現代人類不同，所以很多人類語言中複雜的音節音調都無法發出。
    除去需要聲帶結構發音之外，還需要複雜的大腦結構和認知能力支持才行。
    否則鸚鵡就會成為能和人類無障礙交流的物種，雖然有一些特別聰明的品種可以和主人做一些簡單的溝通，但大部分，都隻是單純的模仿。
    但蓮她們並不是模仿，而是像現代人類一樣說話思考。
    隻是思考問題的時候並不會想的太全麵，做事的時候，過於細致的活也不太做得來。
    用後世那種測量智商的題測一下的話，可能偏低...
    但這對於古猿她們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妨礙，她們不覺得自己是弱智。
    寒枝最喜歡古猿們的一點，就是她們不愛比較。
    這個比較，指的是後世很多人都會做的一種行為，那就是從來不會關注自己身上有什麽優點，而是喜歡看別人身上有什麽自己沒有的東西，並為此感到深深的自卑。
    古猿從不自卑，她們從不看別人身上有什麽，隻看自己身上有什麽。
    這也就導致她們似乎沒什麽煩惱，隻要能吃飽飯，幹一天活下來，也還是樂嗬嗬的。
    但一直樂嗬嗬的古猿們，此時也開始感受到人群中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實在是太明顯了。
    獸性大過人性的史前時代，人類是不會遮掩情緒的，有什麽都寫在臉上和眼神裏，一看就知道。
    多數本分的平民們都隻是好奇裏麵夾雜著一些害怕，因為人總是懼怕未知的東西。可還有一部分，就是帶著惡意了。
    這個時候，寒枝她們已經到達了集市上的那幾座茅屋門前。
    二十幾個體格高大的青年正站在茅屋門口等著呢，估計這些人就是遊商養的保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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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男女混雜，相同點大概就是不太麵善，看著就不太好惹。
    和周圍那些或矮小或瘦弱的攤主以及湊熱鬧趕集的部落民們一比，保安隊的人顯出了點鶴立雞群來。
    看著古猿這支隊伍徑直走到茅屋那裏後，惡意的目光才稍微褪去了一些，但還是有。
    寒枝在這支隊伍裏，隻是一個敦實的普通小孩而已，所以沒人注意她。但她可是一直在觀察周圍人群的，那幾個眼神特別赤裸的，都被她記在心裏。
    從這些人穿著的衣服來看，不像平民。
    平民是什麽樣的呢？集市上最多的就是平民，他們很多人身上穿的麻衣都是有破洞的，沒有破洞的則也打了補丁。
    看來史前人類已經熟練掌握了給衣服打補丁的技能了。
    有破洞或者打補丁這種都還算好，有一些寒枝看到都變成麻線了，還穿在身上呢。
    與其說是穿，不如說是麻線一縷一縷的掛在身上，已經是衣不蔽體了。
    麻布的製作方法雖然已經出來了，但寒枝猜也猜得到這年代的織布工具有多落後，不可能實現衣服自由的。
    別說史前時代了，時間再往後推個幾千年，織布機已經改進過，平民也沒有換洗的衣服。
    夏天天熱，晚上洗了晾起來第二天繼續穿，冬天就不洗，一直穿到換季為止。
    能有幾套換洗衣服，已經是家境殷實的富戶。
    就連夏國建立初期，布料都一直是緊俏貨，而不是像後來那樣無限量供應。
    而那幾個始終盯著古猿的人，身上的麻衣雖然已經洗的變成米白色，但卻沒有破洞，也沒有補丁。
    女媧氏初來乍到，集市更是第一次來，所以有太多情報缺失，寒枝也猜不出來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麽的。
    但她並不著急。
    不管這些人打什麽主意，都不會在集市上動手，遊商的保安大隊在這守著呢。
    不過等集市一散，女媧氏回去的時候，這些人會不會做什麽，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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