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蒂斯·羽月看著艾爾文望著北方天空那副傻乎乎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裏莫名地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澀。
    她伸出手用力在艾爾文眼前晃了晃打斷他的出神，聲音也比平時更加冷峻“喂！回神了，我們的‘奇跡牧師’！眼珠子都要跟著藍龍小姐飛到風暴中去了！別忘了眼前還有一大堆正事等著處理呢！”
    艾爾文被這麽一打岔，猛地回過神來。
    臉皮很厚的人類牧師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突然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抓住了珊蒂斯在他眼前晃動的手腕。
    珊蒂斯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舉動，驚呼一聲，臉頰唰地一下染上了紅暈，如同晚霞映照在暗色的森林上。
    她下意識地就想用力把手抽回來，語氣罕見的慌亂“你！你幹什麽！快鬆開！我、我手下的人都還在看著呢，成何體統！”
    但艾爾文的手握得很穩，臉上帶著溫暖而真誠的笑容，並沒有鬆開的意思。
    珊蒂斯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和堅定的力道，不知為何，心跳漏了一拍，竟也慢慢停止了掙紮，任由他握著，隻是臉頰愈發滾燙，眼神飄向別處，不敢與他對視。
    艾爾文收斂了些許笑容，認真地看著她“珊蒂斯，這次真的辛苦你了。我在下麵聽到艾索雷葛斯那老家夥跑來鬧事，動靜那麽大，真是把我嚇死了，生怕你們在上麵出事。”
    聽到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關切，珊蒂斯心中的那點小別扭瞬間消散了不少，湧起一股暖流。
    她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專業，仿佛剛才的羞澀從未發生。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們哨兵部隊這麽多年又不是沒和巨龍打過交道。我們知道如何利用地形周旋，如何規避巨龍的正麵衝擊，如何用魔法弩炮和遠程攻擊進行牽製。避實擊虛是我們的看家本領。”
    她微微揚起下巴，滿是暗夜精靈指揮官的驕傲，
    “更何況，阿卡麗塔薩一直在空中英勇地纏鬥，為我們分擔了絕大部分壓力。自保完全沒有問題。”
    “沒錯！那頭老藍龍也就是仗著體型比我大一點點、年紀比我老一點點而已！真要拚起命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阿卡麗塔薩在一旁揮舞著那半截板磚，氣勢十足地補充道。
    但說完後，她似乎也覺得拿著塊板磚說這話有點缺乏說服力，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隨手把磚頭扔到一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總之，”
    艾爾文鬆了口氣，終於鬆開了珊蒂斯的手。
    珊蒂斯立刻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總算是過去了。我們先回營地去吧，娜迦那邊還有一大堆後續事情需要處理。”
    返回營地的路上，艾爾文簡要地向珊蒂斯和阿卡麗塔薩同步了自己在地下與娜迦督軍維庫斯周旋、以及最後柯蒂麗雅介入的經過。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麽維庫斯前後態度會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暴躁強硬到諂媚討好。
    但當聽到這其中又有艾爾文那位“娜迦朋友”柯蒂麗雅·瓦斯琪的影子時，珊蒂斯那好看的嘴角又不自覺地微微撅了起來，心裏莫名地有些堵。
    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麽一向冷靜自持的自己，唯獨對娜迦——尤其是和艾爾文關係匪淺的娜迦女性——抱有如此強烈的排斥感。
    或許是因為萬年戰爭的創傷太深，或許是因為那些冰冷滑膩的鱗片和蛇尾總讓她聯想到黑暗與背叛。
    不過，既然艾爾文已經答應了柯蒂麗雅會確保維庫斯的安全，珊蒂斯也不會違背他的承諾。
    之後，艾爾文親自上前，為垂頭喪氣的維庫斯解開了沉重的魔法枷鎖，然後又耐心地施展治療法術，柔和的金色聖光不僅愈合了維庫斯被絲黛拉苟薩摔打的傷口，也治療了他那些受傷不輕的娜迦衛兵。
    最後，艾爾文親自將這批解除武裝的娜迦送到了海邊。
    “艾爾文大人，”
    維庫斯此刻的態度恭敬得近乎卑微，
    “我回去之後，立刻就會準備好五倍不，我會盡力準備更多珍貴的禮物，送到艾索雷葛斯領主的領地去賠罪。然後，然後我就來找您報到！我會立刻下令，將我的軍隊全部撤回大海，遠離海岸線。”
    艾爾文拍了拍他冰涼的肩膀，臉上帶著鼓勵的笑容。
    “我看好你哦，維庫斯督軍。堅持下去，你說不定會成為一萬年來，首位成功締造卡多雷與娜迦之間和平的先驅者呢！想想看，等到真正和平的那一天，我們或許可以一起修複這些被戰火摧毀的海邊城市。你可以在港口賣你們深海的特產、珍珠和美味的漁獲，我們則可以出售森林裏的水果、草藥和手工藝品。大家一起在這裏做生意，賺錢發展，共同繁榮，那景象難道不美好嗎？”
    維庫斯聽得眼睛發亮，仿佛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充滿金幣光芒的未來，把頭點得像狂風中的蘆葦“沒錯沒錯！艾爾文大人您說得太對了！聽您一席話，簡直比我埋頭苦讀一萬年魔法典籍還有用！我回去後也會立刻派人送信去瓦斯琪爾，向柯蒂麗雅小姐詳細匯報這裏的進展和您的仁慈。相信她聽到這個消息，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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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維庫斯和他的娜迦魚人部下們逐漸潛入清澈的海水，消失在海平麵之下，艾爾文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卡多雷戰士們。
    他能清楚地從戰士們臉上看到不止一種神情——茫然、難以置信、以及尷尬。
    一萬年的血海深仇，無數同胞犧牲在娜迦的三叉戟和法術下，此刻突然看到凶惡的敵人變得如此乖巧甚至友善，這種巨大的反差確實需要時間來消化。
    “真的和做夢一樣。”
    珊蒂斯走到艾爾文身邊，望著恢複平靜的海麵，輕聲歎息道，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和平？與娜迦？我們還從未真正設想這個詞有朝一日能用在彼此身上。艾爾文，難怪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稱呼你為‘奇跡牧師’你似乎總能在最絕望的困境中，開辟出誰也無法想象的道路。”
    艾爾文聞言，笑嗬嗬地伸出胳膊，很自然地一手摟住了身邊德魯伊綠影的肩膀，綠影溫和地笑了笑。
    而討厭的牧師的另一隻手就嬉皮笑臉地試圖去摟珊蒂斯那纖細而有力的腰肢。
    “哇哦！我是不是戰鬥太累出現幻聽了？我們這位永遠冷靜、永遠以職責為重的哨兵將軍，竟然在公開場合如此深情地讚美我？”
    珊蒂斯的臉瞬間再次漲得通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夜刃豹，“啪”一聲，幹淨利落地拍掉了艾爾文試圖作怪的鹹豬手並迅速後退半步，與他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
    她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清冷與嚴肅，隻是耳根依舊泛著紅暈。
    “少在那裏嬉皮笑臉！如果如果真的要進行正式的和平談判，那也必須首先告知瑪法裏奧老師和泰蘭德女士！這件事關乎整個卡多雷族群未來的戰略，必須由他們來主持大局，我和你都不能越俎代庖，私下做出任何決定性的承諾。”
    艾爾文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遠方海平線上即將沉沒的夕陽。
    “我自然明白，和平的曙光初現，但通往真正和平的道路，必然漫長而曲折，需要泰蘭德女士他們的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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