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清晨，北京的天空飄著細碎的雪花。
    人民大會堂前，紅毯鋪就，閃光燈此起彼伏。
    中國電影百年誕辰紀念大會即將開始，各路媒體記者早已架好長槍短炮，等待捕捉那些熟悉的麵孔。
    “聽說今天有大領導出席？”
    一個戴著毛線帽的年輕記者搓著手問旁邊的同行。
    “那當然，百年慶典啊，規格能低嗎？”
    老記者調整著相機參數。
    “秦怡、謝晉這些老藝術家都會來，還有五十位國家有突出貢獻電影藝術家要授勳呢。”
    毛線帽記者踮起腳張望。
    “怎麽沒見著觀眾？不是說有紀念音樂會嗎？”
    “內部活動，不對外開放。”
    老記者嗤笑一聲。
    “你以為這是超市開業啊？誰都能來？”
    與此同時，北京某老舊小區的活動室裏，十幾個老人圍坐在一台21寸電視機前，屏幕上正在播放央視關於電影百年慶典的特別報道。
    “老張，你不是說今天有免費電影看嗎？”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問。
    “是啊，報紙上說優秀電影進社區，要放三個月公益電影呢。”
    老張戴上老花鏡。
    “可居委會說我們小區沒排上，得等明年三月。”
    “又是做做樣子。”
    老太太撇撇嘴。
    “我孫子說網上有個什麽《中國電影史》，講得可有意思了。”
    “網上？”
    老張搖搖頭。
    “我們這些老骨頭哪會弄那個。”
    活動室裏的老人們繼續看著電視上光鮮亮麗的慶典畫麵。
    麥粒視頻總部，技術部的燈亮了一整夜。
    淩晨三點，程序員小王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對著麥克風喊道。
    “《中國電影史》第一到五集上線完畢，播放器測試正常！”
    辦公區爆發出一陣歡呼。角落裏，秦峰正和寧浩、肖央低聲交談。
    “寧導，這次真是辛苦您了。”
    秦峰遞過一杯熱咖啡。
    “六十集的體量，三個月完成，簡直是奇跡。”
    寧浩擺擺手，眼袋明顯。
    “別，我就是掛個名，實際幹活的是肖央和那幫孩子。”
    他指了指剪輯室裏忙碌的年輕人。
    “北電中戲的這些學生，雖然沒名氣，但個個都是人才。”
    肖央插話。
    “秦總，我們這紀錄片跟傳統的不太一樣，真不怕惹麻煩？”
    秦峰笑了。
    “怕什麽？我們又不是胡編亂造。民國時期的電影資料、新中國十七年電影、香港台灣電影，哪段曆史不是真實的？隻不過….”
    他眨眨眼。
    “我們用了點年輕人喜歡的方式表達。”
    “就是您說的草台班子式嬉笑怒罵唄？”
    肖央也笑了。
    “昨天剪台灣那段，王珞單模仿瓊瑤女郎那段，差點沒把我笑死。”
    “對了，文張和白百和那集反響如何？”
    寧浩問。
    秦峰掏出手機看了看數據。
    “爆了。上線兩小時播放破百萬，評論區都炸了。有人說我們褻瀆經典，但更多人誇我們讓電影史活了起來。”
    正說著，辦公室門被推開，茵茵快步走進來。
    “秦總，出事了！影協那邊有人發微博批評我們，說《中國電影史》是對百年電影的褻瀆。”
    秦峰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咖啡。
    “意料之中。傳統師爺們不罵兩句才奇怪呢。”
    他轉向寧浩。
    “寧導，您覺得呢？”
    寧浩聳聳肩。
    “讓他們罵唄。《無極》那事兒還沒完呢，陳凱哥都被氣住院了，這幫筆杆子現在說什麽都~沒人信。”。
    果然，當秦峰打開微博，發現那位影評人的批判文章下麵，早已被網友攻陷。
    “老古董閉嘴吧！”
    “你們拍的那些主旋律有人看嗎？”
    “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還沒教會你們做人？”
    最熱門的一條評論寫道。
    “一個饅頭砸翻了偽崇高的滿漢全席，一部《中國電影史》展現了當代年輕人的精神需求。不經意間，這成了網絡影視作品的開山之作！”
    秦峰滿意地關上手機。
    “看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12月31日，年終最後一天。
    麥窩網絡ceo辦公室裏，秦峰咬著香辣牛肉幹，麵前攤開著年度財報。
    “彩鈴1.3億，全墊日常支出了？”
    他皺眉看向財務總監。
    “這不等於白幹嗎？”
    財務總監擦擦汗。
    “秦總，主要是服務器和帶寬成本太高了。用戶增長是快，但..”
    “《勁舞團》呢？不是說小有盈餘嗎？”
    “是賺了幾十萬，但跟投入比，基本也是白幹。”
    秦峰翻到電商部門的數據。
    “商城4.8億，還不錯嘛，比去年漲了60。”
    “是僅次於淘寶了，但…”
    財務總監欲言又止。
    “但淘寶80億也在賠錢，我們4.8億更別想盈利是吧？”
    秦峰接話。
    “不過電子產品45的市場份額是實打實的。消費者買電子產品第一個想到麥窩，這就是價值。”
    他繼續翻看報告。
    “橘子文化不錯啊，幾百萬盈餘？”
    “是的，劉總那邊掌握著80萬水軍和頭部網紅，現在連傳統企業都找他們做網絡營銷。”
    “99娛樂呢？”
    財務總監終於露出笑。
    “99娛樂今年淨利潤8000萬，是集團最賺錢的板塊。拍戲、商演、代言、明星培養，樣樣都行。”
    秦峰合上報表，揉了揉太陽穴。
    “每天一睜眼，幾千人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真正落到我嘴裏的能有幾口？這老板當的，不如退休種地。”
    一旁的茵茵噗嗤笑了。
    “那你退啊，反正你都買地蓋莊園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秦峰無奈搖頭。
    “我退了這互聯網還有什麽意思…”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著北京城的新年夜景。
    “明年得大力發展遊戲，那才是來錢的正途。社區要瘦身，讓各業務線自己找融資去。麥客誠品必須融資，不然發展不起來。”
    他轉身問茵茵。
    “千千音樂盒數據怎麽樣？”
    “日活300萬，但變現困難。”
    “明年開各種鑽，黃鑽綠鑽白金鑽，再搞點互動小遊戲。”
    秦峰眼睛一亮。
    “麥麥空間也可以這麽搞。”
    茵茵快速記錄著，突然看了看表。
    “秦總，該出發了，海澱劇場的跨年活動七點開始。”
    秦峰點點頭，兩人穿上大衣—一件黑色，一件灰色。
    走出辦公室時，整層樓已經空了，員工們顯然都提前去了活動現場。
    電梯裏，秦峰突然問。
    “《中國電影史》最新數據是多少？”
    “總播放量破2億，豆瓣評分8.9。”
    茵茵眼中閃著光。
    “最火的是朱亞紋模仿周潤菱那段，已經出圈了。”
    “傳統媒體有報道嗎？”
    “除了罵我們的，正經報道不多。”
    茵茵撇撇嘴。
    “不過網絡反響太熱烈，有幾家報紙不得不跟風做了專題。”
    秦峰笑了。
    “這就夠了。讓那些老古董繼續在人民大會堂自嗨吧，真正的電影百年慶典，在民間，在網絡上。”
    海澱劇場外，人山人海。
    開心麻花的跨年演出即將開始，而99娛樂的年度盛典也在此舉行。
    小莫將車停在距劇場兩百米的路邊。
    “就這兒下吧。”
    茵茵說。
    “我先走過去，你等會兒再入場。”
    秦峰點點頭，目送茵茵下車融入人群。
    海澱劇場外，彩燈高掛，紅綢飄揚。
    秦峰站在劇場入口處，手指輕輕拂過那張巨大的宣傳海報！”
    20052006麥窩跨年晚會！”
    燙金字體在冬日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是他第二次舉辦跨年晚會，規模卻比去年大了整整三倍。
    “秦總，您來得真早。”
    小莫搓著手從旁邊小跑過來，鼻尖凍得通紅。
    “提前來看看布置。”
    秦峰的目光掃過排隊的人群，突然在角落裏定住了。
    “那是黃牛？”
    小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向排隊觀眾兜售著什麽。
    “我去趕走他？”
    “等等。”
    秦峰眯起眼睛。
    “問問他在賣什麽票。”
    五分鍾後，小莫氣喘籲籲地跑回來。
    “是站票！說是有內部渠道，一張賣兩百。”
    秦峰嘴角勾起笑意。
    “有意思。劇場座位明明都安排滿了，哪來的站票？”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劇場經理的電話。
    “喂，老李，門口有黃牛在賣站票…對，我知道沒站票…不，不用趕他們。”
    秦峰壓低聲音。
    “這樣，你讓保安放他們進來，在最後排加兩排臨時座位…對，就說是超值站票區，票價提到三百。”
    掛斷電話，小莫瞪大眼睛。
    “秦總，這….”
    “順水推舟嘛。”
    秦峰拍拍他的肩膀。
    “觀眾熱情高漲，我們沒理由拒絕。讓財務準備臨時收據，收入算作晚會額外收益。”
    晚上六點五十分，海澱劇場座無虛席。連最後加設的”站票區”都擠滿了人。
    秦峰坐在第一排vip席位，能清晰感受到身後兩千多名觀眾躁動的期待。
    突然，全場燈光熄滅。
    一陣奇異的西域樂器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像是從沙漠深處傳來的古老呼喚。
    舞台中央，一束藍光驟然亮起，照出三個朦朧的身影。
    “是飛兒樂隊！”
    有人尖叫。
    《千年之戀》的前奏湧來，主唱詹文婷的聲音穿透整個劇場。
    “竹林的燈火，到過的沙漠.…”
    秦峰猛地坐直身體。
    他完全沒想到能請到正值巔峰的飛兒樂隊。
    這支出道僅兩年的樂隊已經橫掃各大音樂獎項，成為華語樂壇的現象級存在…兩首歌結束，掌聲雷動。燈光再次暗下，隨即又亮起時，舞台上已經換了人。
    “各位麥窩的小夥伴們！”
    金沙穿著閃亮的銀色短裙蹦跳著出現。
    “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金金！”
    “我是曾曾！”
    曾意從另一側登場，誇張地揮舞手臂。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感謝飛兒樂隊帶來的精彩演出！”
    歡呼聲中，金沙突然神秘地壓低聲音。
    “但今晚晚會的真正主角，可不是我們哦。”
    “沒錯！”
    曾意接話。
    “讓我們有請——互聯網界的豐碑！大海航行的坐標！麥窩網的創始人！”
    兩人突然轉向秦峰所在的方向，齊聲大喊。
    “秦峰先——生！”
    聚光燈打在秦峰身上。
    他猝不及防，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眼睛。
    全場爆發出善意的哄笑和掌聲。
    “戴上眼鏡！戴上眼鏡！”
    金沙起哄道。
    秦峰無奈地從西裝口袋掏出金絲眼鏡戴上，站起身向觀眾揮手致意。
    就在這時，他餘光瞥見右側觀眾席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高高跳了起來。
    茵茵穿著他送的那件紅色毛衣，像團跳動的火焰，雙手舉過頭頂拚命揮舞。
    她嘴唇開合，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秦峰知道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股熱流從胸口湧向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