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手，緊緊攥著李薇的喉嚨。她盯著實驗報告上不斷跳動的紅色警示數據，指腹在 "實驗體器官衰竭率 37" 的字樣上磨出了紅印。熒光燈在頭頂發出輕微的電流聲，將走廊映得青白，遠處培養艙的氣泡聲透過雙層玻璃傳來，像某種深海生物的低吟。
    白大褂下擺掃過牆角的滅火器時，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腕 —— 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蒼白的皮膚下格外刺眼，是三個月前在 b3 實驗室，為搶救被強製注射新型毒株的 7 號實驗體時，被失控的機械臂劃傷的。數據板上的消息提示突然震動，主管的留言跳出："下午三點前必須提交改良方案，理事長說淨化計劃不能因螻蟻的生死停滯。"
    腳步聲從左側拐角傳來時，李薇迅速將報告折成四折塞進內袋。抬起頭的瞬間，她撞上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 對方穿著不合身的白大褂，袖口還沾著西區特有的鐵鏽色，手中的老式數碼相機正在拍攝走廊盡頭的三葉草標誌。
    "你是誰？" 陌生女子的聲音像繃緊的鋼絲，右手看似隨意地按在腰間，那裏明顯別著某種硬物。李薇注意到她頸間若隱若現的銀色項鏈，吊墜形狀與逆十字組織的聯絡信物極其相似。
    "我... 我是新來的病理科研究員。" 李薇結巴地回答，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對方相機屏幕上 —— 閃過的畫麵裏，有廢棄實驗室牆上斑駁的 "潘多拉計劃" 塗鴉，有街角海報上被紅筆圈住的 "基因優化劑免費領取" 字樣，還有一張模糊的星核集團地下三層平麵圖，重點標出的 "基因重塑中心" 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屏幕上出現母親抱著繈褓的老照片時，李薇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她在檔案室偷拍到的珍貴影像，照片裏的林月如博士正對著鏡頭微笑，繈褓中嬰兒的腳踝上，有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三葉草胎記。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焚化爐看到的焦黑工牌，編號正是林月如的入職號。
    "跟我來！" 李薇鬼使神差地拽住對方手腕，掌心的疤痕與對方項鏈吊墜硌在一起，疼得她眼眶發熱。雜物間的門在身後鎖死的瞬間，外麵傳來巡查官的對話聲："看到新來的研究員了嗎？理事長說有逆十字餘黨混進了實驗室..."
    狹小的空間裏堆滿過期的培養皿，福爾馬林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發疼。李薇掀開白大褂袖口，露出整條手臂上淡藍色的血管網 —— 那是長期接觸原始毒株的副作用："三個月前，我在 b3 實驗室值班，他們把整個西區 7 區的人都當成了實驗體。7 號是個小女孩，抱著泰迪熊喊我姐姐，直到她的皮膚開始透明化，能看見裏麵遊走的納米機器人..."
    對方的身體猛地繃緊，相機鏡頭對準了她的手臂。李薇注意到她胸前的陰影 —— 那裏藏著半支裝著紫色液體的試管，軟木塞上刻著 "yr01" 的字樣，正是林月如博士的實驗編號。
    "你叫林悠，對嗎？" 李薇從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照片，正是對方相機裏閃過的那張，"我在人事檔案裏見過你母親的資料，她是第一個發現病毒人造屬性的人。上周我在通風管道撿到這個..." 她攤開掌心，是半片燒剩的實驗日誌，上麵用紅筆寫著："小悠的生日... 三葉草的弱點在根部..."
    林悠的手指緊緊扣住相機快門，眼前的女子讓她想起在西區見過的那些偷偷傳遞情報的灰證工人。但李薇手腕上的疤痕、手臂的藍光，還有她對母親的了解，都在證明這個看似普通的研究員絕不簡單。
    "你怎麽會有我母親的照片？" 林悠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李薇背靠著冰冷的鐵皮櫃，指尖劃過牆上的三葉草塗鴉："我父親曾是星核集團的清潔工，五年前因為偷聽到 " 淨化計劃 " 被滅口。臨終前他塞給我這個..." 她掀起衣領，後頸處有塊褪色的刺青，正是逆十字組織的標誌，"後來我考進實驗室，就是為了找到證明他們罪行的證據。"
    外麵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巡查官的咒罵聲清晰可聞。李薇急忙掏出隨身攜帶的 u 盤："這是近三個月的實驗數據，所有標注 " 優化劑 " 的注射液，其實都含有改良版原始毒株。他們故意讓銀色居民出現輕微感染症狀，再用所謂的 " 抑製劑 " 控製，實際上是在篩選能與納米機器人共生的基因..."
    林悠的相機鏡頭對準 u 盤時，突然注意到李薇白大褂下露出的衣角 —— 那裏繡著極小的 "b12" 字樣，正是母親實驗室的門牌號。她想起在中央實驗室拿到的文件袋，封口處的火漆印上，同樣有這個編號。
    "你看過我母親的實驗日誌？" 林悠的聲音發顫，"她在最後一頁提到，三葉草花粉裏含有激活納米機器人的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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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把三葉草定為市花，在每個通風係統裏釋放花粉。" 李薇打斷她，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玻璃瓶，裏麵裝著淡金色的粉末，"這是我從理事長辦公室偷的，是用原始毒株和三葉草基因融合的終極武器，代號 " 晨光 "—— 一旦啟動，所有基因等級 c 級以下的人都會變成可控的實驗體。"
    巡查官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門鎖傳來電子掃描的蜂鳴聲。李薇突然抓住林悠的手，將 u 盤和玻璃瓶塞進她掌心："從通風管道出去，頂樓的冷卻塔有逆十字的聯絡信號。我... 我還有東西要拿..."
    "等等！" 林悠拽住她即將開門的手，摘下頸間的項鏈，將母親的實驗試管塞進對方掌心，"這是我母親用自己血液培育的初代抗體，或許能救你..."
    李薇的眼眶突然濕潤，她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如果遇到戴三葉草胎記的女孩，就把真相告訴她。" 原來這個胎記，不僅長在自己後頸，也長在照片裏那個嬰兒的腳踝。
    "其實，我..." 李薇的話被突然炸開的門扉打斷，兩名巡查官端著槍衝進來，探照燈的強光掃過兩人驚恐的臉。千鈞一發之際，李薇突然將林悠推向通風管道入口，自己則轉身迎向槍口："她是逆十字！快追！"
    林悠在管道裏爬行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李薇的慘叫："你們以為銷毀 b12 實驗室就能掩蓋真相嗎？林月如博士的女兒已經拿到了原始毒株..." 槍聲響起的刹那，她的眼淚砸在金屬管道上，混著鐵鏽味流進嘴角。
    爬出通風口時，夕陽正將冷卻塔染成血色。林悠顫抖著打開 u 盤，裏麵的實驗數據與母親的日誌完全吻合，每個實驗體編號後都標注著 "灰色證件持有者基因缺陷 淨化倒計時"。當翻到最新文件時，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 明天上午十點，星核集團將在中央廣場舉行 "人類淨化慶典"，屆時將啟用 "晨光" 係統，對全體灰色證件持有者進行 "終極優化"。
    玻璃瓶裏的淡金色粉末在夕陽下閃爍，像撒了一把碎掉的星星。林悠想起李薇手腕上的疤痕，想起她在雜物間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父親說，逆十字不是背叛，是把被折斷的三葉草重新扶正。"
    回到藏身的閣樓時，逆十字組織的聯絡員正在等待。當看到她手中的 "晨光" 樣本和實驗數據，對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這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基因武器，一旦啟動，整個西區都會變成培養艙。"
    "還有這個。" 林悠摸出母親的實驗試管，"李薇... 她可能..."
    聯絡員沉默片刻，從背包裏掏出個金屬盒："這是今早從焚化爐搶出來的，裏麵有半張工牌和這個..." 他遞出個沾滿血的泰迪熊掛件，正是李薇提到的 7 號實驗體的玩具。
    林悠的手指撫過泰迪熊殘破的耳朵，突然在縫合處摸到一張紙條。展開後，是李薇潦草的字跡："三葉草廣場的噴泉下，埋著初代病毒培養皿，上麵有所有研究員的簽名。" 紙條背麵，畫著個小小的逆十字，旁邊寫著："替我看看，天亮後的天空。"
    深夜的實驗室，李薇被拷在審訊椅上，望著天花板上旋轉的紅色警示燈。她的白大褂早已被鮮血浸透，後頸的胎記在紫外線照射下發出微光 —— 那是林月如博士為自己女兒和實驗體們留下的特殊標記，隻有接觸過原始毒株的人才能看見。
    "說！逆十字的據點在哪裏？" 巡查官的皮鞭抽在她手臂上，卻沒注意到她嘴角的微笑。李薇盯著對方胸前的三葉草勳章，想起在雜物間看見的場景：林悠轉身時，陽光從通風口照進來，給她頸間的項鏈鍍上金邊，那是母親留給女兒的，唯一的光。
    "你們永遠不懂。" 李薇咳出帶血的唾沫，"逆十字的種子，早就埋在每個被你們稱為 " 劣等基因 " 的人心裏。就像三葉草的根，不管你們澆多少消毒水，總會在春天抽出新芽。"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撞開，理事長助理匆匆走進來，在巡查官耳邊低語。李薇看見對方臉色驟變，知道林悠已經帶著證據成功脫身。當他們將她拖向 b3 實驗室的培養艙時，她最後望了眼窗外 —— 冷卻塔的方向，有幾簇藍色的火光在閃爍，那是逆十字組織的信號，代表 "黎明將至"。
    培養艙的液體漫過頭頂時，李薇想起第一次見到林悠的場景：對方眼中的警惕與執著，多像母親照片裏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沒能說出那個秘密 —— 她們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母親在潘多拉計劃中留下的兩個實驗體，一個帶著抗體，一個帶著真相。
    水麵泛起的漣漪中，李薇看見自己手臂的藍光與林悠的紫色試管交相輝映，像兩道刺破黑暗的光。或許，這就是母親說的 "希望"—— 不是某座城的虛偽光輝，而是每個不願屈服的靈魂，在廢墟中種下的逆十字花，終將在血與火中綻放，讓真正的陽光，照亮人類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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