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集團頂樓的環形會議室像倒扣的玻璃魚缸，三百六十度落地窗將希望之城的晨曦過濾成冷青色，映得趙啟明的機械軀體泛著死亡金屬的光澤。他的鈦合金指節敲在透明會議桌上，每一下都在量子隔音層上激起漣漪，驚飛了窗外棲息的基因改造鴿群 —— 這些人工培育的生物有著彩虹色羽毛，卻在胸口嵌著編號芯片。
    "總督大人，西區的抗議指數突破臨界值。" 趙啟明對著空氣微微頷首，天花板中央降下的全息投影裏，戴金邊麵具的男人正轉動水晶杯，杯壁上凝結的不是紅酒，而是淡藍色的納米機器人懸浮液，"逆十字組織已經將實驗體名單擴散至銀色居住區，超過 47 的中級職員出現信仰動搖。"
    麵具後的眼睛閃過冷光，那是雙瞳孔邊緣泛著機械光澤的改造眼："用那些灰色老鼠的血，給銀色綿羊們看看反抗的代價。啟動 " 淨化程序 " 第三階段。" 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生鏽齒輪的摩擦，"把 199 號實驗體放出去，讓全城看看，基因缺陷者變異後的樣子。"
    監控畫麵應令切換，地下五層的 b 區實驗室裏，編號 199 的新型實驗體正在掙脫束縛。李薇曾在加密實驗報告裏見過這種數據：體長 2.3 米，背鰭狀骨刺由納米機器人凝結而成，能切割 10 厘米厚的合金鋼板；視網膜被紅外成像取代，痛覺神經完全鈍化，卻保留著人類大腦的攻擊記憶。此刻，它的胸牌在強光下閃爍，上麵印著三個月前失蹤的西區教師照片 —— 張淑芳，基因缺陷率 32，備注欄寫著 "自願參與疫苗實驗"。
    "等等，總督。" 趙啟明的機械頜骨開合，露出喉管處的能量核心，"199 號還未通過情緒控製測試，上次實驗中，它在殺死衛兵後... 吃掉了對方的手臂。"
    "恐懼需要真實感。" 總督的水晶杯重重磕在虛擬桌麵上，納米機器人懸浮液濺出杯口，在地麵聚成三葉草形狀，"讓新聞部準備好直播，就說這是逆十字組織釋放的變異喪屍。記住，要拍到它撕咬灰色證件居民的畫麵 —— 尤其是孩子。"
    會議室的氣壓突然降低，趙啟明的機械軀體自動啟動抗壓模式。他看著總督的投影消失，突然發現對方袖口露出的三葉草戒指，與自己機械心髒的核心紋路完全一致 —— 那是潘多拉計劃核心成員的信物，也是當年親手給林月如博士注射病毒的罪證。
    地下實驗室裏，199 號實驗體的骨刺終於撕裂合金鎖鏈。它低頭看著自己變形的手掌，指縫間還卡著女兒的蝴蝶結發卡 —— 那是被捕前，給學生們分發的兒童節禮物。納米機器人在視網膜上投射出趙啟明的命令："殺死所有逆十字成員，尤其是後頸有胎記的女人。"
    與此同時，舊城區的鍾樓地下室，李薇正在顯微鏡下觀察新型實驗體的組織切片。載玻片上的肌肉細胞呈現詭異的熒光藍，每個細胞核都被納米機器人包裹，形成類似三葉草的結構。她的後頸突然發燙，那是基因密鑰在響應同類納米機器人的信號。
    "看這裏。" 她指著投影裏的細胞分裂圖，"這些納米機器人在吞噬宿主 dna 時，會保留特定記憶片段。199 號的細胞核裏，居然有小學課堂的腦電波殘留..."
    "所以它們不是單純的殺戮機器，而是被植入記憶的複仇工具。" 林悠握緊母親的吊墜，吊墜背麵的雙螺旋圖案與實驗體的細胞結構形成詭異的鏡像，"趙啟明在利用受害者的記憶，製造針對我們的武器。"
    通訊器突然傳來灰狐的嘶吼："星核集團開放了全城監控權限！他們在直播 199 號的殺戮畫麵，還把罪名扣在逆十字頭上..."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背景裏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該死！機械義眼的線路被納米機器人侵蝕..."
    李薇的手機同步彈出直播畫麵，鏡頭跟著 199 號實驗體衝上街頭。它的骨刺劃破清晨的薄霧，在銀色居民的尖叫中，精準地避開金色貴族，卻將爪子揮向舉著逆十字旗的灰色居民。當它掐住個男孩的脖子時，李薇清楚地看見，實驗體眼中閃過的不是瘋狂，而是痛苦 —— 那是母親看學生的眼神。
    "停手啊！"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突然想起實驗報告裏的隱藏數據：新型實驗體的納米機器人集群，依賴三葉草花粉維持穩定。她抓起桌上的花粉樣本，那是從星核集團總部偷來的改良品種，"林悠，通知紅鞋女人，讓逆十字成員在西區釋放反相波長的花粉！"
    星核集團的新聞直播間裏，主持人正在煽動恐慌："看啊，這就是逆十字組織的所作所為！他們用病毒製造怪物，專門攻擊無辜的..." 話未說完，鏡頭突然劇烈晃動，紅鞋女人的身影闖入畫麵，她的防毒麵具上別著逆十字徽章，手中舉著母親的實驗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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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謊言到此為止！這個所謂的 " 變異喪屍 "，本是西區的小學教師張淑芳！星核集團在她體內植入納米機器人，現在又操控她殺人！" 她扯開屏幕，露出背後的實時數據，"注意看實驗體的攻擊模式，它隻針對灰色證件居民，卻避開了金色貴族 —— 這證明，這是有計劃的基因清洗！"
    直播信號突然中斷，但灰狐早已將畫麵擴散至全城的智能冰箱、車載屏幕、甚至是金色貴族的智能馬桶。李薇看著監控裏的 199 號實驗體，它在嗅到反相花粉的瞬間突然僵立，納米機器人集群在體內發出高頻哀鳴，骨刺上的編號 "199" 正在被抗體光帶改寫，變成 "張淑芳 2023.09.10"—— 那是她成為教師的第一天。
    "他們在切斷花粉供應！" 林悠指著星核集團總部的通風係統圖，"趙啟明啟動了全城空氣淨化裝置，三葉草花粉正在被抽離..."
    李薇突然想起母親日誌裏的致命漏洞："新型納米機器人的能量核心，用的是初代實驗體的脊髓液！而脊髓液的穩定，需要特定的基因頻率..." 她抓起裝有自己血液的試管，"是我們的基因密鑰！趙啟明在 199 號體內植入了我們的基因片段，所以它才會精準攻擊逆十字成員！"
    地下實驗室裏，199 號實驗體突然抱住頭部嘶吼。納米機器人在它大腦裏投射出女兒的笑臉，那是趙啟明特意保留的記憶碎片，用來增強攻擊時的情緒波動。但反相花粉與抗體的雙重作用，讓納米機器人產生紊亂，開始反噬能量核心。
    "媽媽... 好痛..." 實驗體突然跪下，骨刺在地麵劃出火星，這句話帶著明顯的哭腔，與直播裏的殺戮機器判若兩人。圍觀的銀色居民們愣住了，他們認出了這個聲音 —— 正是上周在基因檢測站，幫他們藏匿孩子的小學教師。
    "看啊，她在喊媽媽！" 有個戴銀色證件的母親突然尖叫，"我女兒也被帶走了，他們說她基因缺陷..." 她的話像導火索，引爆了人群中的情緒。原本躲在街角的銀色居民們湧出來，用雨傘、菜籃敲打星核集團的宣傳車，車上的三葉草標誌在撞擊中紛紛掉落。
    趙啟明在頂樓看著這一切，機械心髒的能量輸出突然過載。他看見 199 號實驗體正在被憤怒的人群包圍，那些曾被他視為 "劣等基因" 的居民，正用最原始的武器，對抗著他引以為傲的科技造物。更令他震驚的是，實驗體後頸處，竟浮現出與李薇相同的逆十字胎記 —— 那是納米機器人集群在抗體作用下，還原的宿主真實基因。
    "不可能..." 他的機械手指捏碎了會議桌的控製屏，"基因缺陷者怎麽可能有這種純淨的基因標記..."
    答案在李薇的顯微鏡下清晰呈現：當納米機器人被抗體侵蝕時，會剝離星核集團強加的基因標簽，顯露出宿主原本的基因序列。199 號實驗體的基因圖譜上，所謂的 "缺陷率 82" 不過是人為篡改，她的真實基因，比任何金色貴族都要純淨。
    "趙啟明，你輸了。" 林悠的聲音從會議室的廣播裏傳來，他和李薇的身影出現在環形落地窗上，背後是漫天飛舞的逆十字傳單，"你以為基因可以被隨意塗抹，但生命總會找回自己的模樣。"
    趙啟明轉身，看見兩人站在門口，李薇手中舉著裝有母親抗體的試管，林悠的相機正在記錄他扭曲的機械軀體。更令他恐懼的是，窗外的天空中，自由港的運輸機群正在降落，機身噴塗的不是三葉草，而是巨大的逆十字，每個筆畫都由無數普通人的手掌拚成。
    "不..." 趙啟明的機械軀體開始崩塌，納米機器人集群在抗體作用下分崩離析，"人類需要篩選... 需要進化..."
    李薇看著他倒下的機械頭顱，突然在齒輪間隙裏發現枚生鏽的戒指 —— 那是母親實驗室的鑰匙戒指，三個月前還戴在父親手上。她終於明白，趙啟明的機械軀體裏，藏著多少受害者的基因碎片，又承載著多少未被磨滅的人性光芒。
    當第一縷真正的陽光穿透星核集團的玻璃幕牆時，李薇和林悠站在頂樓邊緣，看著下方的街道。199 號實驗體已經恢複人形，被曾經的學生們包圍，他們流著淚擦拭她身上的血跡，就像她曾經在課堂上為他們擦去眼淚。遠處，逆十字成員正在拆除基因檢測站，將 "基因平等" 的標語掛在三葉草雕像的殘骸上。
    "雙麵鏡像的背後，" 林悠的相機對準趙啟明破碎的機械心髒，"是他們把人類分成兩麵，卻忘了生命本身，從來都是完整的。"
    李薇點頭，看著自己掌心的抗體試管。試管裏的液體不再是單純的紫色，而是泛著彩虹般的光暈 —— 那是無數基因碎片在自然選擇中融合的奇跡。她知道，這場關於基因的戰爭遠未結束，但至少此刻，當 199 號實驗體說出 "我記得自己是誰" 時，人類已經贏回了最重要的東西：對生命本身的敬畏。
    星核集團的頂樓會議室裏，總督的金邊麵具落在地上，露出底下布滿納米機器人的臉。他看著監控裏沸騰的人群，突然發現每個逆十字成員的後頸，都閃爍著與李薇相同的胎記 —— 那不是基因缺陷的標記，而是生命拒絕被定義的徽章。
    "啟動自毀程序。" 他對著空氣低語，聲音裏第一次出現恐懼，"把所有證據，連同我們的謊言，一起埋進地底..."
    但他不知道，李薇和林悠早已通過母親的量子密鑰，將所有犯罪證據上傳至月球背麵的服務器。那些被星核集團視為 "缺陷" 的基因數據，此刻正化作無數光點，照亮全球十六座孤城的夜空，成為人類文明新的坐標 —— 在那裏，沒有基因的雙麵鏡像，隻有生命平等的永恒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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