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實驗室的培養艙發出蜂鳴，第 47 次藥劑配比數據在全息屏上炸開猩紅警報。李薇的指尖按在培養艙玻璃上，凝望著艙內懸浮的白鼠 —— 它背部的晶化區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但腹部的毛發下，細密的紫色血管正像樹根般蔓延。
    "端粒損耗率 37，超出安全閾值 12。" 機械副官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憂慮，"建議終止實驗。" 李薇盯著白鼠逐漸渾濁的眼球，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舊基地找到的父親筆記："抑製病毒需要燃燒生命，就像用火柴對抗颶風。" 她扯下防護手套，露出左臂上排列整齊的針孔，最新的那個針孔周圍，已經凝結出沙粒大小的晶斑。
    當第 72 次配比完成時，實驗室的燈光自動切換成手術燈的冷白色。裝著淡金色液體的安瓿瓶在操作台上微微震顫，瓶身映出李薇眼下的青黑 —— 她已經 72 小時沒有合眼，神經芯片的疲勞預警早已被她強製關閉。"初代抑製藥劑 " 曙光 "，起效時間 120 分鍾，壓製病毒活性 68，體能增幅 40，端粒損耗率......" 她咽下後半句，將數據板摔進消毒箱。
    二十名士兵在隔離艙外列隊，他們的戰術服上印著褪色的鳳凰圖騰 —— 那是三年前全滅的空降兵團標誌。李薇看著站在最前麵的隊長陳野，這個曾在輻射區救過她三次的男人，此刻正用拇指摩挲著戰術腰帶上的全家福吊墜。"不用解釋副作用，" 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我們都看過陸凡博士的臨終影像。"
    當安瓿瓶的軟木塞被拔出，淡金色液體在針管裏折射出彩虹。第一個注射的士兵是個短發姑娘，肩章上別著半截鋼筆 —— 李薇記得那是她在廢墟小學撿到的戰利品。藥劑推入靜脈的瞬間，姑娘頸側的病毒紋路突然發出熒光，緊接著皮膚下浮現出綠色的倒計時數字：015959。
    "所有人聽著！" 陳野的戰術目鏡映出自己手臂上的倒計時，紅色數字正在以秒為單位跳動，"我們的任務是在母艦腹部炸開缺口，為艦載機群開辟航道。藥劑時效結束前，就算隻剩一口氣，也要把炸彈粘在反應堆上！" 他轉身望向李薇，敬禮時袖口露出的晶斑與她手臂上的如出一轍，"博士，等我們回來，記得給新兵們講講鳳凰的故事。"
    母艦陰影籠罩著海岸線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切開海麵。二十道身影從隱形運輸機躍下，戰術翼裝在晨霧中展開熾烈的橙紅色 —— 那是火鳳凰突擊隊的標誌色。李薇站在指揮塔頂端，看著他們的生命體征在監控屏上匯聚成跳動的火焰，每個光點邊緣都纏繞著代表端粒損耗的黑色霧狀波紋。
    "距離目標還有 300 米，倒計時 013000。" 陳野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來，混著母艦防空炮火的轟鳴。李薇看見他的戰術目鏡畫麵裏，母艦外殼上的夜梟圖騰正在滲出熒光毒液，那些曾讓顧沉晶化的物質，此刻在 "曙光" 藥劑的作用下，正被轉化為可切割的能量矩陣。
    第一個犧牲發生在破艙階段。短發姑娘的切割器突然過載，她用身體擋住爆炸的衝擊，臨終前的最後通訊是發給母親的語音："媽，別再給我寄醃梅子了，等我......" 監控屏上，她的倒計時數字永遠停在 011523，皮膚下的晶斑已經蔓延至心髒位置。
    陳野的戰術刀插進夜梟咽喉時，倒計時顯示 004500。他看著戰友們的皮膚逐漸透明，血管裏流動的不再是血液，而是與 "曙光" 藥劑同色的光芒。"老張，把炸彈粘在第三動力爐！" 他踢開撲來的變種夜梟，發現老張的手掌已經完全晶化，卻還在機械地執行指令。
    當反應堆的警示燈開始旋轉，突擊隊已經折損過半。李薇盯著監控屏上跳動的紅色數字，突然發現所有存活士兵的倒計時正在同步加速 —— 端粒損耗率突破了理論極值。陳野的畫麵裏，母艦腹部的裝甲終於出現裂痕，他扯掉胸前的全家福吊墜，用晶化的手掌將炸彈按在裂口處："博士，告訴小雨...... 她爸爸的軍功章，該換個新的了。"
    爆炸發生在倒計時 000000 的瞬間。李薇看著監控屏上二十個光點同時湮滅，母艦腹部的缺口處噴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淡金色的能量流，像極了 "曙光" 藥劑在培養艙裏的模樣。指揮塔的玻璃窗嗡嗡作響，她摸著手臂上新生的晶斑，突然明白父親筆記裏的隱喻 —— 所謂曙光，從來都是用生命點燃的火柴。
    醫療兵衝進實驗室時，發現李薇正靠在試劑櫃上，麵前擺著第 73 支安瓿瓶。她的左手臂從手腕到肘部，已經完全被針孔狀結晶覆蓋，那些結晶在燈光下泛著與 "曙光" 藥劑相同的光澤。"我沒事，" 她扯下沾著血跡的白大褂，露出裏麵印著女兒畫像的背心，"準備第二批藥劑，這次把端粒穩定劑的配比提高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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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李薇站在陸凡的意識數據終端前，看著那些代表記憶的光點在星圖中閃爍。當她調用陳野的臨終影像時，畫麵裏突然出現意外的信息 —— 在母艦爆炸的瞬間，某個時空錨點的坐標閃過陳野的瞳孔，與顧沉臨終前的數據波動完全一致。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 她摸著終端上陸凡的留言，"藥劑的副作用，其實是打開時空錨點的鑰匙。" 眼淚突然滴落，在金屬操作台上濺起細小的晶斑。那些被她視為失敗品的端粒損耗，竟是父親當年埋下的另一個伏筆 —— 用燃燒的生命作為燃料，才能讓人類的意識突破時空壁壘。
    離開實驗室前，李薇在陳野的遺物裏發現半張字條，是他女兒用蠟筆寫的："爸爸要像星星一樣亮。" 她把字條夾進《月亮船》，夾在陸凡藏反物質血清的那頁。窗外，黎明的陽光終於穿透雲層，在她手臂的結晶上折射出微弱的虹光 —— 這是屬於火鳳凰突擊隊的短暫黎明，也是人類向時空錨點進軍的第一聲號角。
    當第二批 "曙光" 藥劑開始灌注，李薇看著培養艙裏新生的白鼠，它背部的晶化區域正在消退，而腹部的熒光倒計時，比上一批整整延長了 10 分鍾。她知道，每一分鍾的延長，都是二十個火鳳凰用生命換來的經驗。而她手臂上的結晶，終將成為連接現實與時空裂縫的橋梁，就像顧沉的晶體碎片，就像陸凡的數據意識。
    通訊器突然震動，傳來林悠的加密信號："檢測到時空錨點能量波動，與 " 曙光 " 藥劑的共振頻率吻合。李薇，我們的時間......" 話音未落，背景裏傳來晶化的爆裂聲，像極了火鳳凰突擊隊犧牲時的能量震蕩。李薇握緊安瓿瓶，看著瓶中液體表麵浮現的星核總部模型，12 個錨點中，已有 3 個開始與 "曙光" 的光芒共鳴。
    短暫的黎明之後，便是更漫長的征程。李薇對著鏡子整理白大褂，晶化的手臂在袖口下若隱若現。她知道，自己正在步父親和陸凡的後塵，用生命作為賭注，在病毒與時間的夾縫中，為人類搏出一線生機。而那些在黎明前逝去的火鳳凰，他們的熒光倒計時，終將成為照亮時空裂縫的永恒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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