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切割機的嗡鳴在廢墟上空回蕩，火星濺落在鏽跡斑斑的機甲殘骸上，像撒了一把破碎的星辰。林悠握著焊槍的手在震顫，麵罩後的視線穿過飛濺的焊花，看著二十米外的高地上，幾個少年正踮腳將一麵布料係在扭曲的機甲天線頂端 —— 那是用褪色的戰術服拚接而成的旗幟，中央歪歪扭扭地縫著個發光的齒輪圖案，齒輪中央嵌著從能量核心碎片上敲下的熒光顆粒。
    "第一棟住所框架搭好了！" 工程隊隊長老周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笑意，他正指揮眾人將半截守護者機甲的胸甲嵌進地基，"用納米焊接技術把裝甲板熔在一起，輻射塵至少能擋 70。" 陽光穿過層層霧霾照在他臉上，映出左頰新添的機械義眼，那是上周清理母艦殘骸時被碎片劃傷的代價。
    林悠關掉焊槍，金屬牌在胸口微微發燙。自從在母艦找到夜梟的能量核心碎片，這枚原本冰冷的金屬牌便時常出現異常反應，尤其當他靠近那些發光的變異植物時。此刻他腳邊正躺著幾株剛砍倒的 "輻射藤"，暗紫色的藤蔓上布滿水晶狀凸起，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虹光，而切口處滲出的汁液正迅速吸收著地麵的輻射塵埃，如同海綿吸水般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隊長，農業組在三號廢墟發現新植物！" 通訊員小夏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葉子會發光，根部能紮進混凝土裏吸收重金屬，就是......"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就是當我們采集樣本時，藤蔓碰到小李的傷口，居然當場枯萎了。"
    林悠心中一動，抓起一截輻射藤走向臨時醫療站。消毒燈的白光下，傷員小李正盯著自己手臂上的結痂發愣 —— 那是今早被藤蔓劃傷的地方，此刻傷口周圍的皮膚泛著淡淡的銀灰色，與他頸間金屬牌的色澤驚人相似。當林悠將藤蔓湊近小李的指尖時，原本柔軟的藤須突然蜷縮，水晶凸起迅速失去光澤，變成如同死灰般的暗褐色。
    "和我的情況一樣。" 李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舉著培養皿，裏麵盛著從林悠血液中提取的細胞樣本，"昨天做融合實驗時發現，任何接觸過你血液的變異植物都會進入凋亡程序，就像被某種更高階的基因鎖強製關閉。" 她指著培養皿裏正在崩解的熒光苔蘚，那些曾在輻射區瘋狂生長的植物，此刻正化作點點熒光消散，"而你的金屬牌......"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悠胸口，"當你靠近這些植物時，牌麵上的星紋會發出肉眼可見的微光。"
    遠處突然傳來驚呼，伴隨著能量武器的轟鳴。林悠衝出醫療站，隻見西北方向的濾水器陣列騰起濃煙，三具機械蜈蚣的軀體正從地下鑽出，節狀外殼在陽光下泛著鏡麵般的金屬光澤，十二對複眼裏跳動著詭異的紅光。它們的口器正撕扯著濾水器的合金管道，每當士兵的激光槍射中外殼，便會激起刺目的反光，光束被折射到附近的建築上，瞬間熔出拳頭大的窟窿。
    "別用能量武器！" 林悠大喊著抽出腰間的合金刀，這把用母艦殘骸鍛造的武器還帶著餘熱，"攻擊關節連接處！它們的外殼能反射定向能量，但關節膜是弱點！" 他率先衝向最近的機械蜈蚣，刀刃劃過節肢間的柔軟膜狀物，黑綠色的體液噴湧而出，帶著刺鼻的機油味。蜈蚣發出高頻尖嘯，尾部的毒刺突然掃向他的腰腹，卻被早有準備的老周用起重機鋼索纏住，猛地甩向廢墟中的金屬支架。
    戰鬥持續了二十分鍾，當最後一隻蜈蚣的複眼熄滅時，濾水器已經損壞了三分之二。林悠蹲下身查看蜈蚣的殘骸，發現其外殼內側刻著細密的星紋，與能量核心上的圖案如出一轍，而胸腔位置嵌著枚拇指大小的芯片，表麵蝕刻著 "Λ0723" 的編號 —— 和他在母艦培養艙裏看到的克隆體編號完全一致。
    "這些東西的消化係統裏，" 李薇戴著防護手套翻動著蜈蚣的內髒，突然從一團機械零件中拈起半片發光的鱗片，"有輻射藤的殘留組織。它們可能是以變異植物為食，外殼在吸收輻射的過程中產生了金屬化變異。" 她將鱗片放在林悠掌心，鱗片立刻發出熒光，而金屬牌的熱度也隨之增強，"更奇怪的是，它們的神經係統......" 她指著蜈蚣頭部的神經束，那些纏繞著電路的神經纖維正發出與能量核心相同的脈衝頻率，"像是被某種外來意識控製著。"
    黃昏時分，幸存者們在臨時搭建的廣場上舉行簡單的升旗儀式。那麵拚湊的旗幟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齒輪中央的熒光顆粒隨著眾人的心跳明滅，仿佛整個基地都在同頻呼吸。林悠站在隊伍最前方，看著孩子們在廢墟中追逐發光的藤蔓 —— 那些未被他血液接觸過的藤蔓依然旺盛，正沿著機甲殘骸攀援生長，將鋼鐵廢墟點綴成一片熒光森林。
    "隊長，濾水器修複需要三天。" 老周遞來一杯用苔蘚過濾的清水，水麵上還漂著幾片細小的熒光碎屑，"不過農業組發現，輻射藤的根部能分泌一種酶，能分解水中的重金屬。也許我們可以......" 他的聲音突然低沉，視線落在林悠頸間的金屬牌上，"用你的血液做引子，培育出不會枯萎的變異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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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悠沒有回答，隻是凝視著遠處的地平線。在鉛灰色的雲層下方，十二道若隱若現的光柱正從北方升起，那是三天前腦電波監測到的坐標方向。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能量核心碎片，碎片表麵的星圖此刻正朝著光柱方向微微發燙，仿佛在呼應某種遙遠的召喚。而腳邊的輻射藤突然輕輕顫動，藤蔓尖端竟自發轉向北方，水晶凸起閃爍的頻率與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午夜時分，李薇的緊急呼叫驚醒了所有人。當林悠衝進實驗室時，看到培養皿裏的輻射藤樣本正在瘋狂生長，它們突破了防爆玻璃的限製，藤蔓上的水晶凸起此刻變成了鋒利的倒刺，而培養液表麵漂浮著一層金屬碎屑 —— 那是從實驗室的合金支架上剝落的。更驚人的是，這些藤蔓的生長方向，全部指向了林悠所在的方位。
    "它們在進化，" 李薇盯著監控錄像，畫麵裏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接觸過你血液的藤蔓雖然死亡，但殘留的基因片段似乎激活了其他植株的防禦機製。現在這些藤蔓能分泌溶解金屬的酶，而且......" 她調出光譜分析圖，"它們的熒光波長，和星核集團母艦的通訊頻率完全一致。"
    林悠看著窗外的熒光森林，突然發現所有藤蔓的尖端都指向北方的光柱。金屬牌的熱度此刻幾乎灼人，他終於明白，所謂的 "新生伊始" 從來不是終點 —— 當人類在廢墟上豎起旗幟的同時，那些吸收著輻射與血淚生長的變異植物，那些外殼嵌著星紋的機械蜈蚣，還有北方地平線上升起的神秘光柱，都在提醒著他：這場與病毒、與外星文明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
    他握緊了能量核心碎片，星圖上的某顆主星突然爆發出強光，映得整個實驗室一片幽藍。在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了父親的聲音，從極遠極近的地方傳來，帶著歎息與期許："悠兒，真正的新生，從來都伴隨著陣痛。" 而窗外的熒光藤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天空生長，藤蔓頂端的水晶凸起，漸漸聚合成十二道細小的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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