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爹,你真好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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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翊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少女將右足放在他的左腳邊,腳並著腳。
    他倆的身高幾乎一般高,可女孩的腳明顯比他小,小巧玲瓏如玉雕般。
    兩人的腳上有著一模一樣的蝴蝶胎記,隻是一個在左腳,另一人的長在右腳。
    一般的形狀。
    一般的顏色。
    一般的大小。
    楚翊的眼眶中泛起了點點水光,如醍醐灌頂。
    姨娘的種種行徑、姨娘說過的每一句,宛如零散的珠子瞬間串連在了一起。
    種種疑點全都有了解釋。
    原來是這樣。
    是薑姨娘在他出生時,偷偷將他抱走了。
    “姐姐。”他對著楚明鸞再一次喚道,聲音哽咽。
    這個稱呼在過去十幾年他曾喚過無數次,這一次,卻有了不同的意義。
    原來,他是她的弟弟!
    “二……楚明嬌才是‘她’的女兒嗎?”
    他其實是想問,可是薑姨娘把他與楚明嬌調包了?
    “是。”楚明鳶點點頭。
    楚翊眼睫微顫,瞳色變得極深,沉甸甸地壓抑著情緒。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又道:“那她肯定有幫手。”
    這一點,楚明鳶也知道。
    薑姨娘隻是一個姨娘,當時又在生產之際,侯府上下這麽多人,她不可能手眼通天到能瞞天過海地將兩個嬰兒調包。
    她的幫手必是這侯府中的主事者。
    比如定遠侯。
    比如太夫人。
    “別急。”楚明鳶安慰地拍了拍楚翊的肩,“我會使人去找當年的穩婆,我們總會找到真相的。”
    屬於楚翊的東西,她會一樣樣替他拿回來的。
    “我不急。”楚翊笑眯眯地寬慰起楚明鳶。
    曾經,他仿佛無根的浮萍,遊離在楚家人之外。
    可今天,浮萍找到了根。
    不對。
    他和姐姐一胎雙生,應該是並蒂蓮才對。
    他倆明明一般大小,姐姐卻想照顧他。
    楚翊心裏甜絲絲的。
    “阿翊……”
    楚明鳶有很多話想跟楚翊說,但後麵的話還未出口,就被簾子外的阿遲打斷了:
    “二少爺,侯爺與大少爺來了。”
    楚明鳶挑眉。
    看來某人的救兵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楚明鳶道。
    反正就算攔著,他們也會進來的。
    等定遠侯、楚隨以及薑姨娘三人進到內室時,楚明鳶已經穿好了鞋襪,端端正正地與楚翊坐在榻邊。
    薑姨娘看著姐弟倆,表情一僵,眼底浮現濃重的陰霾。
    平日裏那張溫和有禮的麵具在這一瞬,似乎碎裂了。
    “爹爹,大哥。”楚明鳶對著定遠侯與楚隨欠了欠身。
    十八歲的青年身材頎長,一臉倨傲,比楚翊高了一個頭。
    楚隨是定遠侯的原配薑氏所出,也是楚明鳶同父異母的長兄。
    楚隨不喜定遠侯當年續娶陸氏,連帶不喜陸氏之女,根本沒正眼看楚明鳶,隻微微頷首。
    反倒是因為薑姨娘的緣故,他愛屋及烏,對楚翊極好。
    “阿翊,你還好吧?”
    楚隨上下打量著頭上包紮著白布條的楚翊,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楚翊乖乖答道。
    第一次在麵對大哥時,有種莫名的心虛。
    他悄悄看了楚明鳶一眼,與姐姐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他自以為做得隱蔽,實際上,定遠侯、薑姨娘都看得清清楚楚。
    次子何時與長女關係這麽好了?
    定遠侯心裏想著,嘴上不快地斥道:“鳶姐兒,你到你二弟的院子裏逞什麽威風?”
    “你二弟的事自有他姨娘做主。”
    “薑姨娘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你竟逾距管教起她的乳娘,動不動就打啊殺的,成何體統!你還懂不懂長幼尊卑?”
    “還不給薑姨娘賠不是。”
    定遠侯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對於這個肖似陸氏的長女,他實在喜歡不起來。
    這丫頭就跟陸氏般,霸道強勢,咄咄逼人。
    他們陸家人統統是一個德行。
    對於父親的態度,楚明鳶早就見怪不怪,麵不改色。
    說來可笑,她是侯府嫡長女,在府裏卻並不受寵。
    太夫人偏愛流著薑氏血脈的嫡長孫楚隨。
    父親自小就不喜她,認為她太過爭強好勝。
    他更喜歡柔順可人的小白花,像是薑姨娘、楚明嬌……
    父親他知不知道呢?
    她不敢深思。
    “嗬。”
    楚明鳶捂嘴輕笑,掩住眸底的異色。
    “爹爹,您別開玩笑了,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妾也就是一個玩意,算什麽長輩。”
    她隨意地在袖子上撣了撣。
    薑姨娘的臉色瞬間白了,屈辱地咬了咬唇。
    定遠侯麵沉如水,與楚隨一起望向了楚明鳶身邊的楚翊。
    卻見少年正扶額,露出痛楚難耐的表情,不知有沒有聽到楚明鳶對薑姨娘的那番羞辱。
    薑姨娘心中暗道: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就在這時,海棠掀簾進來了,稟道:“大小姐,李大夫來了。”
    李大夫與王嬤嬤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定遠侯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暫時壓住了火氣,往旁邊的圈椅上一坐。
    見人差不多齊了,楚明鳶摸出一張方子。
    對著方子念道:“人參,白術,當歸,炙黃芪,炙甘草,茯苓……”
    “這是李大夫開的方子吧?”
    李大夫點頭作揖:“正是。”
    楚明鳶笑了:“那就好。”
    “爹爹,李大夫與王嬤嬤意圖謀害二弟,我現在把這兩人送去京兆府,您沒意見吧?”
    定遠侯皺了皺眉。
    不等他發問,就聽李大夫為自己叫屈:
    “楚大小姐,我的方子裏可不曾加番瀉葉,這是貴府的下人所為。”
    “怎麽能說我謀害楚二公子呢?”
    “李大夫,你開的這張是益氣補血、健脾養心的方子,我沒說錯吧?”楚明鳶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一分,眼底冰冷。
    “是啊。”李大夫振振有詞地說,“楚二公子今天落水昏迷,體虛乏力,當益氣補血。”
    定遠侯也覺得有理,沒好氣地對著楚明鳶嗬斥:
    “鳶姐兒,你鬧夠了沒?”
    “爹爹,你未免也太好哄騙了。”
    楚明鳶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定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