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字數:5140   加入書籤

A+A-


    從楚翊那裏出來後,楚明鳶就坐上侯府的馬車去了位於城南的清淨寺。
    清淨寺,寺如其名,周圍綠樹成蔭,給人世外桃源之感。
    楚明鳶一早讓婆子來打過招呼,因此迎客的小沙彌早早候在了寺門口。
    “楚施主。”
    小沙彌很喜歡這位出手闊綽的女施主,熟絡地與她打招呼。
    “你今天是來上香,還是找住持下棋?”
    楚明鳶每逢初一十五就會來清淨寺,有時是為了給亡母供奉在寺中的牌位上香,有時是找住持覺遠大師下棋。
    “帶我去見你們住持吧。”楚明鳶道。
    小沙彌點點頭:“住持大師今早在法堂講經,這會兒,也不知道在不在棋室。”
    “小僧先領你過去棋室。”
    楚明鳶是住持大師的棋友,平日裏時常出入清淨寺,因此小沙彌也不拘著,一路上嘰嘰喳喳。
    在寺中拐來拐去地走了一盞茶,他們就抵達了位於西北角的棋室。
    縷縷茶香與檀香自窗口飄出。
    坐在窗邊的覺遠大師驚訝地看著楚明鳶,愣了愣,隨即笑了:
    “楚施主,今天既不是初一,也非十五,你怎麽有空找老衲下棋?”
    白眉白須的老僧瞧著慈眉善目,親和力十足。
    “無事不登三寶殿。”楚明鳶笑眯眯地說道,“我是有事相求。”
    覺遠大師起了身,才邁出一步,就見另一個中年僧人慌急慌忙地從外麵跑了進來,滿頭大汗。
    “住持,錦衣衛突然來了,圍了寺,還說要搜寺。”
    楚明鳶覺得自己還真是時運不佳。
    覺遠大師沉吟一下後,對那中年僧人說:“別慌,讓他們搜就是。”
    “你去陪著,讓他們別騷擾了香客。”
    中年僧人又匆匆走了。
    覺遠大師笑容不改,對著楚明鳶作請狀:
    “楚施主,坐下說吧。”
    楚明鳶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兩人麵對而坐,中間擺了一個榧木棋盤。
    覺遠大師也不問楚明鳶找他何事,伸手從棋盒裏拈了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執黑子者先行。
    楚明鳶就拈了一枚白子。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一刻不停,沒一會兒,便下了二十來枚棋子。
    覺遠大師蒼老的唇角笑意更深,這才問:
    “楚施主找老衲所為何事?”
    楚明鳶又拈了一枚白子,問道:“今早,謝家可有將我妹妹與謝大公子的八字送來?”
    覺遠大師一愣。
    他知道,謝大公子曾是楚明鳶的未婚夫,當年兩人的八字也是由他合算的。
    誰又能想,楚二小姐會退了蕭家的親,改與謝大公子議親。
    兩段姻緣橫生波折。
    覺遠大師不答反問:“楚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不會是想讓老衲阻撓……”
    “當然不是。”楚明鳶打斷了他的話,微微一笑。
    “請大師告訴謝家,這是一段金玉良緣。”
    生怕對方不信,她又補了兩句:“大師放心,我這個人隻看前路,從不回頭。我現在正與蕭家議親,不會做壞人姻緣之事。”
    說起議親的話題,她臉上落落大方,不見一點羞赧的表情。
    覺遠大師驚訝地睜大眼,表情變得極為古怪。
    “你,要與蕭無咎議親?”
    楚明鳶點頭,心裏覺得這老和尚真是抓不住重點。
    又把話頭轉了回去:“我還想請大師務必告訴謝家,你卜算了一個最宜大婚的良辰吉日。”
    楚明鳶一邊說,一邊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上寫了一個日期。
    五月初六。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日子。
    上一世,她在五月初六這天,嫁給了謝雲展。
    而謝雲展的祖父長興伯也是在這一晚突然暴斃。
    從此,她就成了謝家的災星。
    她倒要看看,這一世,楚明嬌會如何應對這個局麵。
    楚明鳶微微地笑,笑得狡黠如狐。
    覺遠大師深深地看著她,掐指算了算,點點頭:
    “這五月初六,的確是一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不算誑語。
    “隻要大師答應幫我,我也會投桃報李。”
    楚明鳶笑容更深,說得意味深長。
    同時將手裏的白子落在棋盤上。
    “啪!”
    落子聲清脆響亮。
    很快,棋室外傳來了陣陣淩亂的腳步聲,伴著男子傲慢的聲音:
    “前麵是什麽地方?”
    “謝大人,那是住持大師的棋室。大師常與貴客在此品茶下棋。”僧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步伐聲與說話聲漸近。
    不一會兒,十幾個身穿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簇擁著謝雲展出現在了棋室的大門口。
    謝雲展在看到楚明鳶的那一刻,蹙了蹙劍眉。
    他差點想問楚明鳶,你怎麽會在這裏。
    但終究顧忌隨行的下屬,死死地咬住了這句話。
    俊美的眉峰間多了一絲嫌惡。
    “住持大師,”謝雲展隨意地對著覺遠大師拱了拱手,“在下奉皇命緝拿逃犯,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搜!”
    一聲令下,隨行的錦衣衛就凶神惡煞地四下搜查起來。
    他們一會兒翻箱倒櫃,一會兒謹慎地在各處敲敲打打,確認牆壁後有無暗格暗室,一副掘地三尺的架勢。
    這棋室不算大,十幾個錦衣衛裏裏外外地搜一遍,也就是半盞茶的事。
    屋內一片狼藉。
    一個錦衣衛對著謝雲展抱拳道:“大人,此間沒有發現。”
    謝雲展又掃視了室內一圈,目光最後在覺遠大師與楚明鳶之間看了看。
    他想打聽楚明鳶為何來此,客客氣氣地對覺遠大師說:“住持大師,可否勞煩大師陪在下去後寺看看?”
    覺遠大師就起了身,行了個佛禮,作請狀:“大人請。”
    眾人呼啦啦地出去了。
    棋室內,隻剩下了楚明鳶一人。
    她端坐在棋盤前,聽見走到門口的謝雲展平靜地問道:“住持大師覺得寺中何處適合藏人?”
    覺遠大師說:“那邊有個池塘,池塘邊假山嶙峋,許是能藏人……”
    “還有廚房那邊有幾間柴房、庫房……”
    聽說話聲漸遠,楚明鳶起了身。
    “滴答”一聲,一滴液體從頭頂上方倏地落下。
    棋盤上,赫然多了一點殷紅的血滴。
    楚明鳶隻當沒看到,快步往外走。
    下一瞬,安靜無人的棋室內,響起一聲短促的輕哼。
    楚明鳶發誓,她從這哼聲中聽出了蔑視與嘲諷。
    緊接著,又是一滴血滴落。
    棋盤上再添一點血漬。
    寒意自上方襲來,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從高高的房梁悄無聲息地一躍而下。
    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如閃電般直抵過來,輕巧地抵在她的頸側。
    她覺得脖頸一涼。
    那劍身微微下壓,陷進她嬌嫩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