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騙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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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也就是七月初九一早,暫停一月的早朝再次舉行,文武百官齊聚在金鑾殿上。
    在一聲聲清脆的鳴鞭聲中,一襲杏黃色蟒袍的顧無咎第一次以儲君的身份開始了早朝。
    這金碧輝煌的殿宇中,群臣都站著,唯有顧無咎坐著。
    他平日裏氣質清冷儒雅,謙謙如君子,但這一刻的他倨傲、冷峻、深沉、淡漠,高高在上,甚至帶著些許俯視天下的睥睨,令人有神威不可逼視之感。
    鎮南王仰望著寶座上的熟悉而又陌生青年,心頭五味雜陳,既為他感到驕傲,又覺得苦澀難當,悔不當初。
    這似乎是他能為這個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鎮南王深吸一口氣,第一個從隊列中走了出來,對著前方的顧無咎俯首抱拳,說出了早就深思熟慮過的說辭:
    “臣嚐以朽軀披甲三十餘載,征討遼東,蕩平南疆,然今攬鏡自照,終成風燭殘年……”
    他先從他自己說起,表示如今鬢染霜色,臂膀難挽雕弓,再說南疆乃大裕南邊之屏障,南邊諸國虎視眈眈,不可一日無帥雲雲,接著又表達了對景愈的一番賞識之情,懇請太子為了天下安寧,欽封景愈為鎮南王世子,以保南疆百年安寧。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一聲驚雷起,滿朝文武都炸開了鍋。
    古往今來,承繼宗室勳貴的爵位都必須是本家的嫡出兒郎,若要庶子承爵,臣下必須懇求皇帝開恩,更別說景愈根本不姓“顧”。
    就是禮親王也懷疑自己的耳朵。
    有那麽一瞬,禮親王幾乎懷疑鎮南王是不是因為那封和離書而瘋魔了。
    然而,在禮親王對上新太子那雙深沉銳利的眼眸時,不由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太子的意思。
    沒等所有人冷靜下來,緊接著,第二道驚雷劈了下來。
    薛寂出現在金鑾殿上,親自代太子念了一道製書。
    關於製書的前半段,眾臣隻是覺得果不其然,池知行果然平反了,可當薛寂念到後半段時,滿朝寂然。
    一個年邁的老禦史瞬間撲倒在地上,呼天喊地道:“不可!女子封爵,乃倒反天罡!”
    “男主外,女主內,古來如此。”
    “今日女子封爵,那改日女子豈不是也要當政?!”
    “這可就全亂套了!”
    任那禦史歇斯裏地地發泄了一通,顧無咎才慢慢道:“女子當政,也未嚐不可。”
    “孤的母妃有狀元之才,李老禦史若是不服,不如告老還鄉,讓孤的母妃頂你禦史之職,如何?”
    啊?李老禦史被他的不按理出牌驚呆了。
    尉遲錦的才幹天下皆知,年少時在國子監讀書時就很受祭酒的賞識,後來與鎮南王成親後,鎮南王在外征戰,整個南疆的各項事務,包括後方的糧草支援都是由尉遲錦掌控的,讓她當一個區區的禦史,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這一日的早朝無疾而終。
    大部分的朝臣連事先準備好的折子都沒能拿出來,畢竟相比景愈與池淼的事,他們要奏的那些事似乎都不叫事。
    早朝後,這兩件事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整個京城。
    連小景忌也為此來皇覺寺,找上了正在法堂給傷患看診的楚明鳶。
    小家夥默默地跟在楚明鳶身邊,直到她看完最後一個傷患,兩人從法堂出來,他這才蔫蔫地說道:“表嬸嬸,我要跟我叔叔去南疆了。”
    他用可愛的饅頭手扯了扯楚明鳶的袖子,抬起小臉,“我想求你一件事。”
    兩人所經之處,招來一道道趣致的目光——這裏是皇覺寺,可小景忌卻是一副道童打扮,在周圍往來的僧人們襯托下,實在有些醒目。
    更別說,他身邊還如影隨形地跟著一頭漂亮的長毛三花貓。
    楚明鳶揉了揉他可愛的丸子頭,“你叔叔去南疆是有‘正事’,你一個小孩子跟著去做什麽?”
    “你乖乖待在京城,陪陪你叔奶奶不好嗎?”
    景忌的叔奶奶指的是尉遲錦。
    “我得陪著叔叔。”小景忌板著漂亮的包子臉,一本正經地說,“上回叔叔去西北,就沒帶上我,可把我擔心壞了。”
    “表嬸嬸,你是不知道,我叔叔這個人不會照顧自己,三餐不繼,日夜顛倒,這才二十幾的人就有胃疾。沒我在身邊提點他,他不行的。”
    “……”楚明鳶唇角微抿,一時無言以對。
    小家夥的話雖然天真爛漫,卻也不無道理。
    景家就剩下這對叔侄了,景忌應該是景愈心中最為牽掛的人,人唯有心懷牽掛,才會惜命,才會想著回家。
    見她不說話,小景忌拉了拉她的袖口,提醒她:“表嬸嬸,你是不是該問我想求你什麽了?”
    楚明鳶莞爾笑了,從善如流地問:“你想求我什麽?”
    小景忌俯身將地上的異瞳三花貓抱了起來,一邊摸著貓,一邊期盼地看著楚明鳶,“我可以帶上花花嗎?”
    花花是三花貓的名字。
    楚明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著他懷中哈欠連連的三花貓,那一藍一綠的瞳孔在陽光下仿佛熠熠生輝的寶石。
    她一直以為這隻貓是景忌的。
    他既然特意來問她,答案很明確了……
    “你怎麽不去問你表叔?”楚明鳶一邊問,一邊探手摸了摸貓,小景忌每天都會給貓梳毛,喂魚油,貓兒的毛發極其順滑。
    小家夥耷拉著腦袋,眼睫一顫,心虛地支吾道:“我……我進不了宮。”
    楚明鳶注意到了,卻是不動聲色,掏出一個令牌往他懷中一塞,笑吟吟地說:“是我大意了。這個你收著,以後你就拿著這塊令牌進宮。”
    “……”小景忌的臉差點沒垮下來,將懷裏的貓抱得更緊了。
    哎,表嬸嬸也太不好糊弄了!
    可他好舍不得花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