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璃珊慌亂地將鬥篷掀開，露出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時，秦洛神色平靜，淡淡地開口道：
    “我向來不喜被人算計，我知道你身負血海深仇，可你今日這般行事，難道就沒考慮過後果？”
    聽聞此言，月璃珊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如紙一般煞白，“嘭”的一聲額頭再度貼在地麵上，聲音帶著哭腔和請求：
    “璃珊自知此舉唐突，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璃珊實在等不及了。若大人今日不幫我，恐怕我此生都再無報仇的機會。”
    “事後是生是死，璃珊全由大人定奪，絕無半點怨言！”
    對於月璃珊聲淚俱下的哀求，秦洛一臉冷峻。並沒有答應下來，空氣唯有月璃珊細微的抽泣聲在這片死寂中回蕩。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秦洛的袖袍被人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
    他轉過頭，隻見暖棠眼中滿是懇切。微咬著下唇，聲音帶著一絲怯意：
    “秦大哥，你就幫幫她吧。之前在尋找你的時候，是這位姐姐及時護住了我，我才能平安等到你找到我。若不是她，我恐怕早就遭遇不測了。”
    暖棠的話讓月璃珊連忙抬起頭，眼中重新閃爍出一絲希望。
    而秦洛聽到這話後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暖棠，眼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隨後歎息一聲，帶著幾分語重心長的教導：
    “暖棠，你還是太過單純了。你可曾想過，若是我並非那五人的敵手，今日月璃珊這貿然之舉，將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那五人各個實力不凡，聯手之下，我縱有萬般能耐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一旦落敗，等待我們的唯有死路一條，到那時咱們誰也逃不掉。”
    說到這，秦洛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質問：
    “就算我有實力抗衡他們，可你想過沒有，我又憑什麽要幫月璃珊複仇？僅僅是因為可憐她嗎？這世間苦難之人何其多，若僅憑憐憫之心，我們又能幫得了多少？”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暖棠啞口無言。
    她張了張嘴，試圖辯解，可竟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話語來勸解。隻能眼眶泛紅，滿心的委屈與不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過轉瞬之間，暖棠便覺頭頂有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上，那熟悉的觸感瞬間驅散了她心頭的陰霾。
    她下意識地認為，秦洛會像往昔無數次那樣，溫柔地安慰自己，讓一切的不安都煙消雲散。
    可緊接著，秦洛那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
    “罷了，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便幫她這一回。”
    聽到這話，暖棠先是心頭一喜，臉上迅速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然而，這喜悅的花朵還未來得及完全盛放便迅速凋零。
    當暖棠驚喜地抬起頭時，入目便是秦洛已經收回的手，動作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留戀。
    她望向秦洛的眼睛，那曾滿是寵溺與關懷的眼眸，此刻卻平靜如水，平靜得近乎冷漠。
    隻見秦洛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以後，這秦大哥的稱呼就不必再用了，叫我秦洛就行。其實也無需太過在意，畢竟今日過後，我們怕是也沒有多少的瓜葛了。”
    這話讓暖棠還未浮現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眼眶迅速蓄滿了淚水，心中滿是後悔。
    她想要開口解釋什麽，可沒等她開口，便聽到秦洛對著跪在地麵上的月璃珊厲喝道：
    “跪著幹什麽？這滿是血水的地麵，難不成讓你覺得很舒坦？”
    “給我好好看著暖棠，若是待會兒她被這場混戰波及到，哪怕隻是擦破一點皮，你就拿命來抵！”
    月璃珊渾身猛地一哆嗦，原本還跪在地上的她頓時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膝蓋處的衣衫被血水浸透，泥汙與血跡混在一起。
    她低垂著頭，根本不敢直視秦洛那能洞悉一切的雙眸，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急促地說道：
    “大人放心，璃珊就算拚了性命，也不會讓暖棠姑娘受到一絲傷害！”
    而秦洛沒有再理會她們，轉身麵向林朔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周身靈氣澎湃湧動，四種不同的光芒將他籠罩，氣勢逐漸攀升到頂點。
    秦洛心中暗自思忖，對於暖棠，自己真可謂是仁至義盡。
    今日這一番疾言厲色的喝問，不知能在她心間種下怎樣的成長之種，又會讓她蛻變幾分。念及此處，一抹悵然悄然爬上他的心頭。
    他自是清楚方才那副冷淡模樣，會在暖棠這個情竇初開少女的心間撕裂出多大的缺口。
    暖棠望向他時，那眼眶中泛起的淚花，以及滿是委屈與驚愕的神情，無一不在是悔恨方才的勸言。
    可秦洛比誰都明白，修行之路荊棘叢生，步步驚心。
    在這條路上，若暖棠始終無法學會權衡利弊，任由情感肆意泛濫，被一時的衝動和憐憫左右，那未來等待她的，隻會是一個又一個的漩渦，一次又一次的絕境。
    也隻能希望今日自己的決絕，能敲醒她懵懂的心智，但能敲醒多少也隻能看她自己了。
    望著秦洛遠去的背影，暖棠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知道今天過後，一切都將改變。她多想衝過去向秦洛道歉，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錯了，可雙臂被月璃珊緊緊的挽著，無法挪動分毫。
    “都是你！”
    突然暖棠失控地尖叫起來，猛地轉過頭，雙眼通紅，充滿怨恨地瞪著月璃珊，“若不是你，秦大哥怎會如此對我！
    “你的血海深仇，憑什麽要我來承擔後果？你隻想著自己報仇，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現在好了，秦大哥要與我斷了聯係，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暖棠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看著月璃珊的眼神已然化作了實質性的怨毒，那是一種深入骨髓、恨不得將對方從世界上徹底抹除的恨意。
    麵對暖棠聲嘶力竭的指責，月璃珊隻能沉默以對。
    望著眼前這個往昔單純善良的少女，此刻卻被怨恨扭曲了麵容。她知道，自己在暖棠身上所博得的好感，終究隻是達到複仇目的的手段。
    雖然月璃珊心中有愧疚，但她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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