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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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公策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蒼老的臉上恢複了往日算計的深沉。
    他知道,火候已到。
    良久,唐玉瀾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他臉上的猶豫和恐懼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與決絕。
    那雙原本因憂慮而略顯黯淡的眼眸,此刻燃燒著熊熊的野火,亮得駭人。
    “鄭相所言……甚合我意!”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整個人的氣勢都為之一變:“父皇病重,太子庸懦,國本動搖,正是需要有力者挺身而出,安定社稷之時!本王……責無旁貸!”
    他走到鄭公策麵前,目光灼灼:“隻是,此事千頭萬緒,關乎成敗生死,該如何著手?”
    見二皇子終於下定決心,鄭公策心中大定,他知道,最關鍵的棋子已經落位。他深吸一口氣,將早已盤算好的計劃和盤托出:
    “殿下勿憂。本相會聯合部屬,一齊請命,要求陛下改立太子。陛下必然不從。
    那時,我們就要采取點手段,讓陛下有所顧忌。改立,則天下太平,不改,則刀兵四起。
    當務之急,是掌控京城防務與宮禁!禁軍副統領孫玉堅,是王如山的人,王如山之子死於此事,他對李長風、對玉宣公主乃至太子,皆懷恨在心,或可爭取。
    即便不能,我們也要設法在關鍵時刻,讓禁軍‘反應不及’。”
    “至於京城之外的兵馬……”鄭公策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殿下莫非忘了,您手中最強大,也最名正言順的力量?”
    唐玉瀾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鄭相是說……藩王?!”
    “不錯!”鄭公策重重頷首,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猙獰的笑意,“殿下這些年,極力阻止削藩之事,各地藩王都歸心於你。養兵千日,此時不正是用兵之時嗎?”
    “藩王不能隨意出封地,若是調動他們,豈不直接等同於造反?”唐玉瀾不免憂慮。
    鄭公策搖頭道:“現在造反,還為時過早。隻要他們表現出積極躁動的樣子,在自己境內調兵囤糧。同時表現出欲要擁護殿下的決心。自然有消息會傳到京中來,也就能影響陛下的決定了。”
    他壓低聲音:“殿下想想,若是太子登基,那些藩王必然人人自危。他們這樣做,不僅是在幫你,也是在幫自己。
    到時候,裏裏外外,全是改立太子的呼聲。到處都有兵馬異動之相。陛下就算不願意,也不得不如此做了!”
    唐玉瀾臉上因激動而泛起紅光:“隻是……時間緊迫,此舉風險極大……”
    “所以必須快!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鄭公策眼神冰冷,“動用一切渠道,派出最可靠的心腹,持殿下手書密信,八百裏加急,分頭前往!讓他們知道,這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太子登基,誰都別想好過!”
    他看著唐玉瀾,最後總結道,語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殿下,這是背水一戰,不勝則死!發動我們全部的力量,賭上一切!
    趁陛下尚有一口氣在,將生米煮成熟飯!否則,待陛下龍馭賓天,或是太子反應過來,我們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唐玉瀾沉默了片刻,書房內隻剩下燭火搖曳的輕微劈啪聲,以及他粗重而堅定的呼吸聲。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書房內懸掛的疆域圖,最終落在代表著皇權中心的那一點上。
    那眼神,再無半分迷茫,隻剩下冰冷的野心和掌控命運的決絕。
    “就依鄭相之計!”他猛地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筆筒跳動,“立刻草擬密信!調動我們所有能動用的力量!聯絡諸王!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
    白府。
    在這風雲湧動的京城之中,相較現在很多權貴的府邸,這裏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暖意。
    救出的女子們在妥善安置和悉心照料下,不少人的臉上已重新煥發出生機,院內雖不聞喧嘩,卻自有股寧靜祥和的氣息在流淌。
    李長風剛踏入府門,一名身著宮中服飾的內侍便匆匆迎了上來,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急,額角甚至帶著細密的汗珠,似是一路疾行而來。
    “李公子,公主殿下急召,請您即刻入宮一趟。”
    李長風眉梢微挑,心中掠過一絲訝異。
    他今天也正打算去見公主,沒想到對方卻派人過來召見。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他並未多問,隻是點了點頭:“有勞公公帶路。”
    馬車在熙攘漸起的街市上疾馳,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淹沒在漸起的市井人聲之中。
    李長風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腦海中卻飛速梳理著當前的局麵。
    鄭開權的供狀是關鍵一擊,足以將鄭公策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接下來,便是如何利用這份供狀,在朝堂之上發起總攻,不僅要定鄭開權等人的罪,更要借此撬動鄭公策的根基,為段家舊案的平反撕開第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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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他踏入梅馨苑,看到唐玉宣的那一刻,心中預設的種種推演瞬間被打亂。
    唐玉宣並未像往常一樣端坐主位,而是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明晃晃的日光,背影竟透著一股罕見的蕭索與……脆弱?
    她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身。
    明亮的光線下,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那雙平日清亮睿智的鳳眸,此刻卻蒙上了一層難以化開的陰霾與疲憊。
    “你來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無力感。
    李長風心中一沉,拱手道:“公主,鄭開權已經開口,趙家院子及塗家嶺舊案,連同鄭公策構陷東林縣令的罪行,均已招認畫押。”
    他取出那份供狀,遞了過去。
    唐玉宣接過供狀,卻隻是隨手放在一旁的案幾上,看都未看一眼。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明麗的景色,聲音飄忽得像天邊的浮雲:“本宮……知道了。”
    這反應完全出乎李長風的預料。他微微蹙眉:“公主,此乃扳倒鄭公策的利器,隻要……”
    “父皇病重。”唐玉宣打斷了他,聲音低沉,卻像一道驚雷在李長風耳邊炸響。
    李長風瞳孔驟然收縮:“陛下病重?何時的事?”
    “就在今日。”唐玉宣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的笑意,“聽聞是在早朝前準備時突然發作,頭暈目眩,嘔逆不止,太醫院幾位院判齊聚養心殿,至今未有明確診斷,隻說……情況不容樂觀。”
    她走到李長風麵前,眼中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有擔憂,有失落,更有一種深深的無力。
    “李長風,你知道嗎?本宮原本……原本還存著一絲幻想。”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待此間事了,趁著父皇對鄭黨失望,對太子、二哥心生間隙之時,或許……或許本宮能有機會,讓他看到我的能力,讓他覺得……我或許比兄長們,更適合繼承這片江山。”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淒然:“可現在……父皇突然病重,危在旦夕。
    若他此時……撒手人寰,按照祖製,必然是太子繼位。屆時,本宮若還想爭,那便不再是朝堂博弈,而是……兵戎相見,骨肉相殘。”
    她看著李長風,目光灼灼,卻又帶著深深的痛苦:“那是本宮的親兄長!縱使他們有千般不是,可要本宮親手將屠刀揮向他們……我……我實在不願走到那一步。”
    李長風沉默地聽著,心中波瀾起伏。
    他理解唐玉宣的掙紮,皇權之路從來布滿荊棘,血緣親情在其中往往是最先被犧牲的祭品。
    他原本的計劃,是借助皇帝對太子、二皇子勢力的製衡,以及對民意的考量,一步步將唐玉宣推上前台。
    若皇帝此時駕崩,所有的布局都將被打亂,太子名正言順登基,他們瞬間就會從執棋者變為被迫反抗的棋子,局勢將無比凶險。
    他沉吟片刻,腦中飛速分析著唐玉宣描述的皇帝症狀——清晨突發頭暈、嘔逆……這聽起來……
    “公主,可否詳細說說陛下的症狀?”李長風忽然問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唐玉宣雖不解其意,但還是仔細回憶道:“據內侍回報,父皇清晨起身準備早朝時突然感到天旋地轉,險些栽倒,隨後便嘔吐不止,麵色潮紅,言語也有些……含混不清。太醫院認為是操勞過度,肝陽上亢,加之年事已高,風邪入體……”
    “風邪入體?肝陽上亢?”李長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恐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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