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安喜縣的城牆鍍上一層金箔時，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那支熟悉的軍隊。城牆上值守的新兵王二眯起眼睛，突然渾身一震，手中的銅鑼"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主...主公回來了！"他嘶啞的喊聲驚飛了城樓上的麻雀。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正在縣衙後院喂狗的張菲手中狗糧撒了一地，丟下兩隻狗就往外跑；正在書房核對賬目的劉蓓毛筆"啪嗒"落在竹簡上，墨跡暈開成一片；連正在廚房監督晚膳的董鐲都拎著裙擺快步走向前院。一個月零七天的分別，讓這些早已習慣黎生存在的女子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
    城門口已經擠滿了聞訊而來的百姓。賣炊餅的李大娘挎著竹籃，裏麵是剛出爐的胡餅；鐵匠鋪的學徒們臉上還帶著煤灰；連平日足不出戶的私塾先生都拄著拐杖站在人群外圍。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望著官道盡頭那支越來越近的隊伍。
    當先是一隊鐵甲騎兵，陽光在他們鋥亮的鎧甲上跳躍。隨後是整齊的重甲步兵方陣，沉重的腳步聲讓地麵微微震顫。最後是浩浩蕩蕩的黑山軍民，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即將成為新家的城池。
    "大哥——！"
    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從人群中竄出，像隻靈巧的雲雀般穿過守衛，在黎生勒住韁繩的瞬間，精準地撲進他懷裏。張菲的雙腿緊緊纏在黎生腰間，腦袋在他頸窩處亂蹭，發間的銀鈴叮當作響。
    "怡德，小心摔著。"黎生單手托住她，另一隻手輕撫她有些淩亂的發髻。他能感覺到懷中人微微顫抖的身軀，和衣襟上漸漸暈開的濕意——這丫頭居然哭了。
    呂咘翻身下馬，將方天畫戟交給親衛，轉身走向那個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倩影。貂蟬今天穿著藕荷色的襦裙，發間隻簪了一支木芙蓉，卻比滿城春色都要動人。
    "奉仙..."她剛開口，就被一個帶著淡淡茉莉香氣的懷抱淹沒。
    "我回來了。"她幹巴巴地說，聲音悶在貂蟬的發絲裏。
    黎生好不容易把樹袋熊一樣的張菲從身上扒下來，目光掃過人群，突然定格在三個熟悉的身影上。
    "公妲，"他招手示意張嬌上前，"來見見老朋友。"
    張嬌款步走來，湖藍色的裙裾在青石板上拂過。當她順著黎生的目光看到隊伍中的張燕時，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眼睛瞬間睜大——這個曾經與她並肩作戰的黑山軍首領，此刻正局促地搓著衣角。
    "主公去了黑山？"張嬌的聲音有些驚訝。
    張燕快步上前，單膝跪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公妲大人。"她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不敢直視這位曾經的大賢良師。
    "快起來，"張嬌彎腰扶起她，指尖觸到對方略微粗糙的手掌時微微一顫，"如今我們都是主公的屬下，不必多禮。"
    她的話突然頓住，因為看到了張燕身後那些衣衫襤褸的黑山軍民。老人拄著木棍，婦人抱著嬰孩，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後，眼睛裏卻閃著希冀的光。張嬌突然明白了黎生帶他們回來的用意。
    "公妲，"黎生打斷她的思緒，"你帶張將軍去安排住處。先在田地旁搭些臨時帳篷，過幾天我會帶"仙器"回來建新房。"
    "仙器？"張燕失聲驚呼，隨即意識到失態，連忙捂住嘴。她偷瞄著張嬌，卻發現對方一臉理所當然。
    黎生被她這副可愛模樣逗樂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過幾天你就知道了。"他的手掌溫暖幹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張燕呆呆地點頭，腦子裏卻亂成一團。仙器？是能呼風喚雨的法寶？還是能點石成金的仙術？她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做夢。
    回到縣衙後院，黎生剛在廂房坐下，劉蓓就端來一盞清茶。茶湯澄澈，用的現代茶葉，映出她眼底的關切："大哥路上可還順利？"
    "還好。"黎生抿了口茶，熟悉的蘭花香在舌尖綻放，"萱德，最近縣裏有什麽情況？"
    劉蓓正要回答，房門"砰"地被撞開。張菲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手裏還拽著條麻繩："大哥快來看！追風今天抓了隻野兔！"
    她話音未落，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就竄了進來——正是叼著野兔的追風。這條威風凜凜的獵犬把獵物往黎生腳邊一放，得意地搖著尾巴。
    "怡德！"劉蓓皺眉，"大哥剛回來..."
    就在這時，張燎帶著袁淑走進院子。這位前女帝嫌棄地打量著簡樸的院落，小鼻子皺成一團："這破地方，真不愧是鄉巴佬的..."
    "是你！"張菲的尖叫打斷了她，"袁淑！你個蠢貨怎麽在這？"
    袁淑先是一愣，隨即氣得跳腳："你個矮騾子！朕在哪關你什麽事！"
    張菲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說不過就要動手，你才是蠢貨！"袁淑連忙逃跑。
    黎生無奈地把張菲拎回來，像拎隻不聽話的小貓："怡德，別鬧。"轉向劉蓓解釋道，"破城時抓到的，看她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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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才不可憐！"袁淑從黎生背後探出頭，卻發現沒人理她。
    董鐲倚在門框上，纖長的手指繞著發梢："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歡收集我們這些..."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袁淑，"罪大惡極的女人。"
    黎生張了張嘴，卻發現無法反駁。劉蓓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關雨本以為自己都習慣了，但沒想到自己這個大哥總能突破她的想象，最開始是張嬌這個起義的大賢良師，之後是董鐲這個相國，這次直接帶了個前女帝！
    "那大哥打算怎麽安置她？"劉蓓問道。
    "當個侍女就行。"
    "朕才不當侍女！"袁淑氣得小臉通紅，"你個臭縣令！"
    黎生臉色一沉，直接把她從身後拎出來，丟給張菲："怡德，別太過分。"
    張菲眼睛一亮，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她吹了聲口哨，兩條獵犬立刻豎起耳朵。
    "來，認識一下新朋友~"她拽著袁淑的衣袖往外拖，"我們先從鏟屎開始學起..."
    晚膳時分，縣衙後院飄來陣陣飯香。久違的團圓飯桌上，黎生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劉蓓正在給眾人盛湯，董鐲在布菜，溫柔的貂蟬在給呂咘夾菜。張菲嘰嘰喳喳地說著這一個月的趣事，時不時戳一下身邊蔫頭耷腦的袁淑——這位前女帝正機械地往嘴裏扒飯，顯然下午的"特訓"耗盡了她的精力。
    其實張菲很有分寸，隻是放狗追袁淑，但追到了也沒讓狗咬她，隻是將鏟屎的工作交給了袁淑，袁淑這個前女帝當然不願意，但被狗追了幾次，然後張菲還一直撓她的癢癢肉，最後無奈的接替了張菲鏟屎官的工作。不過袁淑現在倒是沒有那麽怕張菲了，相反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玩耍的喜悅。
    奇怪的是，經曆這一番折騰，袁淑眼中反而少了往日的戾氣。當她偷偷抬眼，看到燭光下眾人真誠的笑臉時，某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滋長。
    黎生舉起酒杯，輕聲道："回家了。"
    眾人紛紛舉杯相迎。袁淑猶豫了一下，也迷迷糊糊地抓起麵前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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