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儀式很快結束了。
    洛午橋冷眼看著沈眠將不再動彈的人隨手丟到一邊——即便那人擁有再如何強的物抗，也無法改變他此刻隻能像具屍體般無力倒在地上的結果。
    他一動不動，身體沒有起伏，看起來連呼吸也停止了，但洛午橋知道他還活著。
    叩叩的高跟鞋聲在洛午橋麵前停下，沈眠又恢複成了滿麵笑容的模樣。隻是這一次她不再偽裝，笑容冷淡，整張臉上稱得上在笑的隻有微眯的狐狸眼與微微揚起弧度的唇角。
    “不用看了，我當然不會現在對他如何，畢竟還要靠小蛇幫我找回他藏起來的食物。至於小壞蛇應受的懲罰……他會有很多時間慢慢享受。”
    她微笑著徐徐道。
    “小橋呀，既然這麽關心他，為什麽總跟他吵架呢？”
    “……”洛午橋收回視線，“我早提醒過他，跟你合作是與虎謀皮。”
    “哦？”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歎了口氣，“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
    “那麽你後悔與我合作了嗎？”沈眠反問。
    “……沒有。”洛午橋堪稱挑釁地抬抬眼皮，淡淡掃了她一眼，“我就知道會這樣。”
    畢竟是相識兩輩子的老熟人，他對沈眠的道德水平確實沒什麽很高的預期。
    “知道還做。”沈眠劍尖輕挽，“勇氣可嘉。”
    隨著她的動作，空氣中仿佛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被挑動了，鎖住洛午橋的光鏈抽動鎖緊，繼而滑動起來，幾乎在他體內輪轉一周。
    被吊在空中的人狠狠一顫，驟然嗆咳出一大口血來。血霧散落，他本就難看的麵色更蒼白了半分。
    “喜歡這份獎勵嗎？”
    “懲罰和獎勵的區別是你心情不同嗎？”洛午橋狼狽喘了半晌，再抬起頭來，語氣依舊平淡，說出的話也欠揍得一如既往，“你不如給我也上個奴隸契約……為什麽不上？是做不到嗎？”
    “你猜呢？”
    洛午橋冷嗬一聲。
    “真可惜啊，如果不是小蛇給我添了亂，就憑你這樣說話，一定會有機會感受到區別。”沈眠笑盈盈用劍刃挑起他的下頜，打量著對方唇角無力自己擦去的新鮮血跡，“親愛的，你真的沒有小孔雀和小蛇會說話。”
    “那我還要謝謝他們了？”洛午橋被迫仰起頭，眼珠下移用俯瞰的視角盯著她，“感謝能對所有人甜言蜜語的海王和表裏不一的神經病珠玉在前，給我立了個與你相處的好榜樣？”
    他棒讀地模仿沈眠說話：“真可惜啊，對你沒用。”
    沈眠不急不緩地笑笑，一劍切進他小腹，看著對方身體一緊，猛然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嘔血：
    “真可惜啊，那你快想個有用的方法吧？再不快一點討好我……你就要死了哦？”
    “咳……呃……”洛午橋吐血吐得嘴角抽搐，沉默良久，最後道，“我知道狄牧為什麽敵視我，也知道他為什麽會願意對莫初揚和戴輕清下手——你又是因為什麽？”
    狄牧因為前世的經曆對他有怨，又因為自身存在形式尷尬而對那兩人下手……純粹禍害人的神經病行為，但從動機上來說確實是說得通的，加之狄牧本來就是個瘋瘋癲癲的神經病，他勉強能表示理解。
    那一心一意編排她劇本的沈眠到底又在發什麽瘋？
    ……他早知道會如此，但是為什麽？
    “嗯……按理說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不過看在先知閣下當初滿足我願望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讓你死個明白。”
    她在洛午橋麵前伸出一隻手，就像當初邀請他共舞時那樣。
    “親愛的，你看，‘竊取’很好用，足夠我體驗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能力——但又不太夠，畢竟隻是體驗，而且同一時間能使用的能力隻用一種。”
    “頭頂有人支配的感覺確實令人不快，所以我對你的來處很感興趣呀！不過我也知道，僅是這種程度的力量，當然不太夠我主動去接觸你口中的世界意誌和位麵管理局……
    “但一份權柄不夠，如果是五份呢？”
    她笑得如此欣慰，仿佛很滿意自己當真為難題找到一個萬全的解法。
    “你知道的，親愛的，我更信奉一個原則——我偷到的，就是我的。”
    “所以，你們當然該自覺一點，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吧？”
    “……”豈有此理，倒反天罡了！
    洛午橋冷冷啐了她一聲：“瘋子！”
    沈眠沒有理會他，隻是微笑著道：“好了，先知閣下，不要說那些我們都不愛聽的廢話了，讓我們討論些更有趣的吧——你更喜歡斬首還是分屍？
    “……都已經把我淩遲了，還要再問嗎？”
    “有品位，我也更喜歡斬首。”
    那位獨斷專行的暴君深以為然點點頭，舉起了手中染血的利劍——
    “那麽，後會有期。”
    “唰——！”
    刹那之間，規則崩壞，時間停滯，空間破碎。
    那浩瀚而統一的意誌，向此間投下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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