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和桂花釀是極好的。
    尤其是新做的桂花糕和百年的桂花釀。
    糕點要新鮮的才好，酒水卻是越久越醇。
    庭院中景色極好，桂花宴吃不了什麽，也喝不了什麽。滿庭的桂花是美景，補足了一些心中的期盼。
    那些年年來參與桂花宴的人習慣了眼前的景色。
    再好看的美景若是天天看，也會變得無趣。
    蘇牧是第一次看，看著金燦燦的一片和那一群錦繡衣袍的達官貴胄，心中生出了厭惡。
    再好看的美景，有了一些奢靡，也會黯然失色。
    蘇牧身後跟著魏柒，魏柒手中握著橫刀，身上還是那一身甲胄，顯得英武非凡。
    那個小乞丐的遭遇讓魏柒很氣憤。
    偷竊的罪名很牽強。魏柒能夠想到燕王府的那些“惡犬”是如何對待小乞丐的。畢竟，一番毒打根本不需要理由。
    畢竟，打死一個小乞丐不用什麽罪名。
    所謂的罪名不過是用來化解蘇牧攻勢的借口。
    “還有一個老人家。”蘇牧站在燕王麵前，平靜地說道。
    所有人猜想蘇牧會如何開口，如何行動。第一個回合結束，燕王勝了一籌。
    可誰也沒想到蘇牧會這麽發問。
    還有一個老人家，也就是那個老乞丐。別人不知道，蘇牧知道那個老乞丐一定落在了燕王府的手裏。
    燕王保持著原來的坐姿，微微抬眸，不經意地瞥了蘇牧一眼。
    燕回郡守會意，一拍桌子，發出一聲震響。“大膽，見到燕王殿下還不跪下行禮？蘇牧，你還有沒有禮數？”
    狗腿子的事自然是要狗腿子來做，燕回郡守在燕回郡待了許多年，明白燕王的性子。
    下馬威，郡守來做才有威懾。
    很可惜的是，蘇牧並不在乎區區的燕回郡守。他沒有看郡守一眼，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燕王。
    什麽燕王殿下，什麽禮數？
    在麵見青霄皇主的時候，蘇牧也未曾跪過。何況一個燕王？
    蘇牧沒有看燕回郡守一眼，一聲劍吟聲傳來，劍光交織，斬向燕王。
    劍光很淩厲，斷然沒有留手的意思。要是沒人阻攔，蘇牧的劍光會斬落燕王的頭顱。
    而一定是會有人阻攔的。
    燕王府強者如雲，一抹清風襲來，劍光無聲地消弭在空中，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
    “放肆。”
    一聲淡淡地嗬斥震退了蘇牧。
    涅盤巔峰？
    眾人看向燕王身後，在那一片金黃的桂花之中，走出一道身影。
    來人身形矯健，雙臂孔武有力，垂在兩側，披著黑色的甲胄，十分威武。
    燕王府的護衛統領，也是燕王的保鏢。
    僅僅憑著一聲嗬斥就震退了蘇牧，要知道蘇牧曾在青霄城和涅盤境的殺手一戰。
    蘇牧看著來人，出鞘三寸的淵虹閃著妖異的光芒。
    眾人也看著來人，他們都知道這人的身份，也都忌憚著這人的實力。
    “對燕王動手，青霄洲容不下你。”雲嘯虎沉聲，眸子如野獸一般盯著蘇牧。
    燕王尊貴，麾下高手不在少數。僅是王府中的護衛統領就是涅盤巔峰的強者。巧的是，雲嘯虎正是出自沂水雲家，是那個倒黴的雲羽生的伯父。
    連崢看著蘇牧，嗤笑道：“玲瓏書院沒落了千年之久。隻怕早就忘了禮數是什麽。燕王兄不妨讓人教教蘇牧。”
    庭院中的眾人發出一陣譏笑，皆是看著蘇牧如何應對。
    這裏不是秋獵，比蘇牧修為高的人有很多。就算再出彩的天才也會夭折。
    “教我？你們配嗎？”
    蘇牧往前走了一步，長發飛揚，劍吟聲不斷傳來，妖異的血光蘊藏其中。
    “他們自然是不配的。”說話的是方仲陵，一股威壓蕩開阻攔雲嘯虎的氣勢。“一群軟骨頭怎麽能教人禮數？就算教出來也是更軟的骨頭”
    話音剛落，一些凶狠憤怒的目光就掠過了方仲陵。
    方仲陵是一郡鎮守使，權勢隻比燕王小些，比一郡郡守還要更大些。
    燕回郡守捏著酒杯，對著方仲陵說：“方大人慎言。這裏是燕王府，不是你們鎮守司衙門。方大人口口聲聲的軟骨頭指的是誰？難不成指的是殿下？”
    這裏有兩位殿下，一位是燕王，一位是連崢。
    無論說的是誰，都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哼。咬文嚼字的事，我不擅長。燕王殿下若是覺得有資格教一教蘇牧，大可開口。玲瓏書院沒落了，但院長還活著。說不定，那一日就回到了青霄洲。”
    方仲陵無所謂地說著，語氣中聽不出威脅，隻是在說一個事實罷了。
    蘇牧的老師是玲瓏書院的院長，自以為有資格教蘇牧的人難道是覺得可以和院長比肩？
    周遭的言語仿佛都和蘇牧無關，蘇牧還是看著燕王，問道：“還有一個老人。”
    他又問了一次。
    淵虹出鞘也多了幾寸。
    一問，兩問......
    蘇牧沒有再一再二的耐性，若是再三，蘇牧就會用劍來要一個答案。
    琴音從剛開就開始亂了，養在燕王府多年的樂師哪裏見過今日的場麵，心中慌亂，琴音自然也就亂了。
    “死了。”
    燕王笑了笑，他很開心看見了蘇牧憤怒的樣子。
    這個答案早就在蘇牧的心裏，他隻是要確認一番。連小乞丐都受盡了折磨，那個虛弱的老乞丐定是死了。
    蘇牧萬萬沒想到，他本意是給爺孫兩人更好的光景，卻不想黃金桂花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我為你準備了很多手段，想要好好折辱你一番。卻沒有想到一個乞丐而已，就讓你惱怒成這樣。蘇牧，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燕王喝著桂花釀，欣賞著蘇牧的憤怒。“一個低賤的乞丐而已，死了就死了。是我親眼看著他被活活打死。那一塊老骨頭不經打，挨了幾下就沒了氣。倒是死得痛快。”
    “不過，那個小乞丐很硬氣，也很有勇氣。昨夜，不知從哪裏偷來了銀子，想要換老乞丐一條命。可惜啊可惜，我不缺銀子。”
    燕王陶醉地喝著酒水，神情愜意。一條賤命而已，不必在乎。
    昨日的黃金桂花是蘇牧給的。
    昨夜的銀子也是蘇牧給的。
    蘇牧握劍的手顫抖著，因為憤怒，也因為愧疚。
    嗡！
    淵虹出鞘。
    妖異的血光如瀑布一般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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