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魂奴雙手撐在地上，用盡身體最後的力氣將身軀靠在身後的怪樹上。
    幽綠的青苔粘在衣袍，漆黑的葉子落在發梢上，那些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一隻隻黑手抓住了獨眼魂奴的四肢。
    臉龐上破碎的人皮隻露出一隻獨眼，藍寶石般的眸子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英雄遲暮，也許獨眼魂奴也算不上英雄，曾經也是縱橫天地的人物。
    僅剩不多的修為足以斬殺同境的強者，難以想象全盛時期的獨眼魂奴該是如何強大。
    而能夠將如此多的魂奴囚禁在曉昏山的強者又該有怎麽樣的通天手段？
    蘇牧無法想象，更無法想象獨眼魂奴口中所言的那一場大戰。
    “那是以不滅玄庭為首的勢力共同瓜分神嶽的戰爭，整個天闕的強者都卷入了這一場戰爭當中。萬千強者湧入神嶽，想要奪取神嶽氣運。而那位尊上自然不肯答應。”
    “大戰就此開啟，曆經了千年的大戰，神嶽與不滅玄庭等勢力都兩敗俱傷。至於到了最後的勝負，我並不清楚。”
    獨眼魂奴還活著，卻渾渾噩噩度過了萬年。在大戰結束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成了魂奴。
    “不過，我既是被女帝大人囚禁在此處，想來應當是神嶽贏了那一場戰爭。”獨眼魂奴哀歎一聲。
    “幾乎是整個天闕的強者圍攻神嶽。千年之久，卻依舊不是尊上與女帝的對手。”
    蘇牧和羅紅玉聽得一臉疑惑，兩人從未聽說過什麽神嶽和天闕，還有不滅玄。
    在這一片天地中，唯有九洲、妖域，還有天上的仙。
    萬年時間，可九洲存在早已經超過了萬年，曉昏山也遠遠超過萬年的歲月。
    說罷，獨眼魂奴看向蘇牧，心有死誌。“我已經把你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殺了我！與其這般活著，還不如死在此處。”
    “尊上仁慈，怕也不會容忍我等苟活。女帝大人更是心若鐵石，囚禁我等萬年，大抵逃不了一個死字。”
    獨眼魂奴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蘇牧卻遲遲沒有動靜，眸中露出沉思之意。
    “女帝是誰？你說的那位尊上又是什麽名號？”蘇牧心中疑惑。神嶽是何處......若說當年的神嶽就是斷嶽，那麽女帝會不會是阿茶呢？
    獨眼魂奴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女帝就是女帝，整個天闕之中唯有她一人能稱為女帝，即便其他女子如何風華絕代，卻也不如女帝大人。”
    說話間，獨眼魂奴透著深深恐懼。他見識過女帝的恐怖手段。那一道道燃燒不盡的黑炎摧毀了萬千山河，將那一片小天地化作了虛無。
    億萬生靈湮滅在虛空之中，這僅僅是女帝大人心念一動之事。
    “至於尊上...”獨眼魂奴睜開眸子，眼中充滿了敬仰。“尊上無名，據說唯有尊上的舊友才知曉尊上的名諱。尊上仁慈，對於天闕的所有生靈皆是仁慈相待，時常化身行走在天闕眾生之間，指點眾生修行。”
    “神嶽便是尊上的居所，是天闕生靈心中敬仰的聖地。”
    蘇牧沒有了解到真相。獨眼魂奴失去記憶太早，地位並不高，所以知道的隱秘也極少。
    “你說，尊上仁慈，對於天闕生靈更是仁愛。可為何幾乎所有的天闕勢力都要征伐那位尊上？”
    獨眼魂奴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淡淡的愧疚。征伐神嶽的原因是為了瓜分神嶽的氣運。
    他得不到氣運，卻也能夠在這次大戰之中得到另一些好處。
    那些好處足以讓他受用一生。
    “世上所有的恩將仇報都是因為誘惑太大利益太多。”羅紅玉淡淡地說道。“恩將仇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隻要過了心裏那一關，眼前的人就是親生父母也能下得了手。”
    或許那位尊上和女帝都很強大，都是能夠翻手顛覆天地的人物，但道理就是如此。
    人性的卑劣不會因為境界的強弱而改變。
    獨眼魂奴多了幾分落寞，獨眼之中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水。“你說的對。誘惑太大，大到幾乎所有人都難以拒絕這個誘惑。反正神嶽氣運昌盛，少一些也沒什麽。尊上大抵是不會在乎的。”
    蘇牧神情冰冷，淡淡開口道：“枉你還能這般雲淡風輕。這臉皮夠厚的。”
    獨眼魂奴苦笑道：“所有人都想要神嶽的氣運，尊上仁慈，他隻需妥協一步，就會皆大歡喜......”
    話音剛落，蘇牧打斷道：“心中僥幸地以為法不責眾，不過是內心貪婪的借口。神嶽的氣運又為何要拱手讓人呢？無恥的借口，卑劣的人性。”
    “你可知你口中的神嶽、天闕早已經消失，甚至從未有過半點傳聞。你說的那位尊上和女帝恐怕早死在了那一場大戰之中。”
    忽然，獨眼魂奴身軀顫抖。“不可能，尊上和女帝怎麽會死？就算神嶽一方戰敗，隻要尊上願意分出神嶽的氣運，誰能夠殺了尊上？”
    蘇牧沉默以對。九洲之中從未有過這些傳聞，誰也說不清這些傳聞真假。
    或許這是另一片天地的傳聞。
    獨眼魂奴怔怔地愣在原地，嘴角的苦笑緩緩消失。“尊上......”
    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順著那一張蠕動的人皮滴落在地上。
    心中的愧疚越發深沉。在他的心中從未想過神嶽的尊上會死，戰敗並不等於死，他們心中的尊上是無敵存在，如何會死？
    “掀翻天地的大戰必然會以一方大獲全勝才能夠結束。想要瓜分神嶽的氣運，要麽是神嶽崩碎，要麽是天闕的諸多強者全滅。”
    “神嶽退讓...嗬嗬，真是笑話。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人的貪心，無數人的貪心，豈是神嶽一步退讓就可以滿足的？”
    “神嶽之名從未有過記載，想必早已經不存於世。”
    說罷，蘇牧扔下一柄劍。
    劍身反射出冰冷的劍光落進獨魂奴的眼中。此刻，獨眼魂奴沒有覺得一點刺眼。
    他隻是盯著那一柄劍。而蘇牧盯著他。
    “這是我答應你的事情，你可以去死了。”
    喜歡斷嶽請大家收藏：()斷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