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本無路，一步踏出，便是生死之分。
    須彌山是傳聞中佛門的聖地，其中無論發生什麽，出現何種異象，都不值得驚奇。
    這是佛門變化的手段，也是佛門的考驗。
    考驗不隻是風雪，考驗還沒有結束。
    “世上的事絕不會隻有一種選擇，青石路是選擇，崎嶇小路是選擇，而懸崖也是一種選擇。”
    蘇牧沒有著急選擇。在他的眼中，崩碎的崎嶇小路與眼前的懸崖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平靜的溪流實則暗流洶湧，看似幽深的密林可能毒蛇暗藏。寬闊的青石路沒有荊棘，可青石路中又是否存在其他的危險？
    言燦明白了蘇牧的話，冷笑一聲。“一群禿驢還真是喜歡故弄玄虛。”
    蘇牧卻是說道：“故弄玄虛也好，別有深意也罷，既然是考驗，也唯有通過了考驗，才能夠踏入小雷音寺。”
    ......
    小雷音寺中，虎悲大明王手中持著念珠，胸前的佛珠每一顆都如拳頭大小，刻著梵文。
    “蘇小施主身有慧根，不管如何選擇，他會走進小雷音寺。”
    一念大師卻是冷聲說道：“虎悲大明王如此看好蘇牧，可是真想著他踏入小雷音寺，以雲鶴的惡行來責問我等？”
    虎悲大明王扭頭看向一念大師，充滿慈悲的虎眸含著笑意，看向一念菩薩。
    “曆代佛主開壇論道，佛門弟子也好，紅塵之人也罷，各抒己見。佛法似海，容得下世間萬千不同的道理。”
    “佛曰，芥子納須彌。諸位，小小芥子如何能夠容納如此龐大的須彌山？”
    虎悲大明王的目光掃過諸位菩薩。
    眾人沉默片刻，異口同聲地默念道：“阿彌陀佛。”
    能夠站在此處的僧人不僅僅是佛門的菩薩，但一定是佛法高深的人。
    芥子納須彌。
    這是曾經一場無遮大會中極為經典的辯題。
    而其中的佛理也早已被曾經的一位菩薩揭示。
    一念菩薩聞言，低著頭，神色陰沉。身為佛門菩薩，他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虎悲大明王繼續說道：“佛法無邊，大小相容，微小的芥子可以容納巨大的須彌山。小小的寺廟如何容納不了蘇小施主？同樣的，我等佛心亦是能夠容納雲鶴所犯下的罪孽。”
    諸位菩薩繼續同時默念一句阿彌陀佛。此刻，他們才知道虎悲大明王的心思。
    而禪光大師也露出了一抹從容的笑意。他一直都反對傳道之戰，也一直不屑於遮掩佛門之中那些陰暗。
    唯有將那些陰暗的罪惡暴露在陽光下，才能夠消除那些罪惡。
    ......
    如今蘇牧所麵對的考驗，從來不是須彌山中本就有考驗。
    一場風雪僅僅是籠罩了須彌山的一角，一條崎嶇小路瞬間成了絕壁懸崖。若非佛門的手段，誰又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玄彌依舊站在一旁，他隻是這一場考驗的旁觀者，不會給與蘇牧等人任何的指引。
    “怎麽走？難道真要跳下這懸崖？”言燦開玩笑一般地說道。
    若是山中的旅人，他們定然會選擇那一條寬闊的青石路，這才是最安全的選擇。任誰都清楚跳下懸崖不會是一件好事。
    跳崖，寓意不好，行為更是不好。
    盡管蘇牧幾人都能夠禦空而行，但在須彌山中跳崖，這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
    蘇牧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了懸崖的邊緣，朝著懸崖下方望去。
    崖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淵，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東西。正是因為未知，所以讓人心生恐懼。
    蘇牧拿起一顆石子，朝著懸崖下方扔去，直至石子消失在黑暗的深淵之中。等待片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腳下的深淵仿佛是一口無底洞，永遠也沒有盡頭。
    沒有盡頭，那麽自然就沒有回響。
    “小將軍，這懸崖有些古怪。”莫璃微微皺眉，對於腳下的懸崖變得更加警惕。係在發梢的青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一陣鈴音讓蘇牧昏沉的腦子多了幾分清明。
    蘇牧揉了揉腦袋，不再注視懸崖下的深淵。
    跳崖，墜落深淵，這是萬萬不可能的選擇。可那一條平靜寬闊的青石路會是最好的選擇嗎？
    “等你想好了，叫下我。”言燦盤坐在地上，往身後一躺，用著衣袍，蒙著臉，一副不想動腦子的樣子。
    選擇，這向來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
    有時候的選擇不如沒有選擇。
    唯一的選擇，不必選擇。既是唯一的選擇，那麽隻需要拚盡全力來做這件事。
    多了一些其他的選擇，反而更容易權衡利弊患得患失，生怕選擇錯的路，悔恨終生。
    蘇牧看了言燦一眼，“這家夥真是心大。”
    青石路不敢走，懸崖絕對不是一條好路。
    “如果兩條路都是死路，那麽又要如何尋到小雷音寺？難道青石路就算有危機，也隻是唯一的選擇？或者說，懸崖之下的深淵另有玄機？”
    蘇牧望向青石路，仿佛一眼能夠看穿其中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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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青石路尋常無比，寧靜到讓人覺得可怕。
    樹影婆娑風輕搖，林鳥低吟水涓涓，儼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莫璃同樣看向那一條青石路。“小將軍，我們走這一條路？”
    蘇牧略微思索，突然看向一旁的玄彌，開口問道：“玄彌大師，請問須彌山中死過人嗎？”
    玄彌一愣，而後萬分確信地說道：“須彌山乃是佛門淨地，山中有佛光普照，除去生老病死之外，斷不會有任何生靈死在須彌山中。”
    玄彌的話很嚴謹。
    不僅僅是人，隻要是生活在須彌山中的生靈絕無意外死亡的可能。
    玄彌不知道蘇牧所言何意，目光中透著詢問之色。
    蘇牧聞言，走到玄彌麵前，更加認真地說道：“不久之前，玄彌大師說過，不知我等會以何種方式踏入小雷音寺？此言又是何意？”
    玄彌又是一愣，沉默不言。
    而蘇牧則是微微一笑。
    沉默是玄彌不想回答。沉默是出家人不打誑語的一種選擇。
    沉默也是玄彌無聲的回答。
    “我想，能夠踏入小雷音寺的路很多。青石路通往小雷音寺，崩碎的崎嶇小路也能夠通往小雷音寺，而懸崖之下的深淵同樣也可以通往小雷音寺。”
    “我如何選不重要，無論哪一個選擇，我都會麵對未知的危險。這一切都會由佛門操控。佛門有的是手段阻止我踏入小雷音寺。”
    “可須彌山中不死人，佛門若是慈悲，諸位高僧大師會看著我死在佛門的考驗中？”
    “既是不會殺我，諸位又能夠阻我到何時？”
    “是等我踏入第六境，還是等我成為佛主那般的人物？”
    “到了那時，諸位還能夠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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