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濟世，周周比任何人都有資格。
    她極少殺人，殺得都是些大奸大惡之徒。而她救下的人幾乎遍布了整個青霄洲。
    我佛慈悲，這不假。
    如今的佛門不等於過去的佛門，如今的菩薩也不是過去的菩薩。
    周周走在須彌山的山道之上，她不著急趕路，沿途的風景在周周的眸子中閃過，每一縷清風，每一道光影，都格外地恰到好處。
    這便是須彌山，受佛光庇護，萬物生靈都顯得祥和安寧。
    而這一切又被佛門所控製。一念之間，風雪將至，抬手之時，翻雲覆雨。
    終究是佛門的聖地，終究是被佛門所掌控。
    遠處，跑來了一頭麋鹿，逆著柔和的陽光，腳步聲如涓涓流水那般富有節奏。
    周周抬起手，放在麋鹿的頭頂，而麋鹿又是溫柔地蹭著周周的手心。
    隨即，麋鹿馱周周朝著山上走去。
    世間生靈並非懵懂，除非是那未被馴養的山間野獸隻知道殺戮。在須彌山中，這些生靈日日沾染佛光，逐漸地開啟了靈智。
    他們能夠感受到周周身上那一股平和的善意。
    殺人會染上殺氣與血腥味，而救人也會積累功德。佛門所言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並非虛妄，冥冥之中的氣運會因行善而改變。
    周周是順遂之人，或許是救人多了，所遇之事大多都能夠迎刃而解。
    好人一生平安。這句話在周周身上得到了驗證。
    不知何時，山中的生靈不斷地出現，跟隨著周周的身旁。
    蝴蝶紛飛，黃鶯鳴啼，惡狼收起了獠牙，狐狸放下了狡詐，一頭猛虎攔路而後又是伏下身軀，如同一隻溫順的大貓咪。
    成群的生靈不分敵我，圍繞在周周的身邊。
    若是讓旁人見著定是會驚訝這令人驚奇的一幕。而周周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在玲瓏書院的洞天裏，周周有一座林場，那裏的生靈也是如此。
    周周如夜間的一輪皓月，被無數的星辰環繞。
    ......
    懸崖處，一眾菩薩還在沉默。他們考慮了很久。或者說，他們在等待著虎悲大明王的決定。
    莫璃也看著虎悲大明王，眼中的笑意表明她並不懼怕對方的任何決定。
    忽然，虎悲大明王像是感應了什麽，微微抬頭，開口道：“莫小施主以為佛門該做些什麽才能夠為那些被雲鶴所害的女子贖罪？”
    虎悲大明王的話音剛落，眾人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虎悲大明王。
    雲覺菩薩也好，一念菩薩也罷，他們想要得到鎮魂鍾，徹底將鎮魂鍾納入佛門的法寶之中。
    不僅是他們兩人，其餘的諸位菩薩亦是有相同的想法。
    然而，虎悲大明王放棄了這個得到鎮魂鍾的機會，更是要為雲鶴犯下的惡行贖罪。
    這到底是為何？
    見虎悲大明王服軟，莫璃卻是狐疑。片刻之前還嚷嚷著要她交出鎮魂鍾的佛門怎麽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虎悲大明王繼續說道：“佛門之所以能夠存在於九洲之中，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佛門弟子萬千，良莠不齊實屬正常。佛門之慈悲卻不容置疑。佛門之濟世宏願不需多言。紅塵滾滾，你我皆是行人，染了紅塵的因果，佛門理當出麵。”
    蘇牧一行人前來須彌山，正是為那些女子的亡魂討一個公道。
    此前，蘇牧也與莫璃、言燦商量過這公道到底該如何討。
    莫璃直視著虎悲大明王的雙眸，抬手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佛門派遣僧人前往冥洲，為那些女子的冤魂超度。”
    雲覺菩薩聞言，臉上又幹又皺的皮膚擰在了一起。他低聲對著罰罪菩薩說道：“如此一來，不就承認了我佛門殘害了那些女子？萬萬不能前去冥洲。”
    罰罪菩薩也緩緩點頭。
    佛門的聲譽很重要，一旦戴上殘害生靈奸淫女子的帽子，那麽那些信仰佛門的信徒和皈依佛門的僧人內心都會產生動搖。
    這樣的損失是佛門不能承受的。
    正因如此，明明是生靈塗炭的傳道之戰要冠以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慈悲的帽子。
    虎悲大明王伴隨當代佛主修行，地位極高。
    在場之中的菩薩能夠說得上話的，不過一二人。罰罪菩薩便是其一。
    虎悲大明王沒有給罰罪菩薩說話的機會，開口道：“有一，便是有二。”
    虎悲大明王示意莫璃繼續說下去。
    莫璃見對方這麽識趣，接著說道：“亡魂得以安息。那麽第二件事相對好辦。聽聞，佛門弟子在九洲傳道。還請佛門召回這些弟子。”
    “南瞻洲足夠大，足以容納佛門的信徒與僧人。而且據我所知，你們佛門當中有些弟子的手腳並不幹淨，是該好好管束管束。”
    話音剛落，虎悲大明王便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莫璃的第一個要求是讓佛門認錯。
    佛門存在無數年，所行之事自然不是無一錯漏。超度亡魂不難，將那雲鶴惡僧的罪行昭告天下也不難。
    這不會動搖佛門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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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莫璃的第二個要求已經觸犯了佛門的利益
    佛門一次次發動傳道之戰，為的就是廣收信徒，將整個九洲都變成佛門的疆土，讓佛光普照九洲。
    僧人傳道是最簡單，也最艱難的法子。
    除去南瞻洲之外的其他洲域，僅僅是些許佛門的僧人遊曆，或是在偏僻的鄉野建造寺廟。
    盡管這種傳道的方式收效甚微，但佛門的僧人極多，歲月一久，亦是能夠收獲許多香火。
    莫璃的目光掃過諸位菩薩，這個要求一定會觸犯到佛門的利益。讓佛門偏安一隅之地，盡管南瞻洲很大，卻又大不過佛門的“野心”。
    一念菩薩嗔怒道：“你這是在挑戰佛門的底線？”
    莫璃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你不答應就是了。我也未曾想著你們會答應這兩個要求。”
    你覺得過分，就別答應。
    好似我求著你答應一般。
    莫璃打心底裏無所謂。第一個條件是蘇牧所想，是為了受辱死在寺院中的那些女子。
    而第二個條件不過是莫璃為了惡心這些高高在上的菩薩。
    對於佛門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信徒，就是香火。
    佛門如何願意放棄這些？
    所以，莫璃隨口一提也達到了惡心佛門的目的。
    一念菩薩更是怒道：“剛才就應當連你也一同鎮壓進無間地獄，讓你嚐嚐烈火焚身的厲害。”
    莫璃眉頭一橫，反擊道：“都說菩薩慈悲，偏偏你是個例外，盡是想著害人。佛心如此都能成佛，佛門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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