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前，言燦並沒有跟隨周周。
    在禪光大師告知一切的同時，一眾僧人押著一個少年前來。
    這少年不是他人，正是在萬佛城中為人接骨治病的餘生。
    餘生的模樣並不好看。臉上多了幾塊青紫色的印記，頭發淩亂，顯然是受了一些皮肉傷。
    即便餘生氣息虛弱，但眸子裏依舊閃著堅毅的光芒。
    他身軀被綁，左右被兩個僧人架著，最終跪在了大雷音寺前。
    “在萬佛城裏妖言惑眾。今日，你就在我佛之前懺悔。若是你真心悔改，我等自會施以仁慈，放你離開。”
    高傲的僧人如同審判命運的判官，他盛氣淩人地審判著餘生的命運。
    餘生跪在佛前，瞪著僧人。“去你娘的懺悔，小爺救的人比你多的多。你才該好好跪在佛前懺悔。”
    僧人並不惱怒。
    今日在萬佛城中濟世的僧人遇見了餘生為人接骨。
    然後，雙方起了爭執。爭執為何，為的正是那一個接骨的病人。
    佛門的僧人也想為那病人治病，更想那病人感念佛門的恩澤。
    餘生不想爭，隻要病人能夠痊愈就好。
    正當餘生打算去往下一個病人家中的時候，佛門的僧人卻攔住了餘生。
    爭執這件事，從來不需要雙方的意願。隻要有一方存心找茬，那麽爭執自然就會出現。
    僧人則是開口道：“我等濟世，功德無量。而你，誠心與我佛門作對，自然該懺悔。”
    少年總是衝動熱血的。往往熱血之時，便是不屑於與人爭論。少年喜歡掄起了拳頭，狠狠地將對方揍一頓。
    餘生閉口不言。
    他掄起了拳頭，而下場是被僧人綁來了須彌山前懺悔。
    如今掄不起拳頭，他更不屑於與那僧人爭辯。
    是非對錯不是嘴上的爭辯。
    “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嘴角浮現那自認為功德無量的笑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不要再執迷不悟。”
    言燦目睹了一切，走到了餘生的麵前。
    懶散的身影依舊懶散。
    “言燦哥哥...”餘生抬頭看見言燦，神色激動。他知道定會有人來救他，他也已經做好了受辱的準備。
    餘生沒想到的是，言燦竟然來的如此快。
    “真是狼狽。”言燦不高興地拽起餘生。
    “記住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就算是腿斷了也不能跪。更何況是跪這虛偽的佛門。”
    餘生低著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隻聽言燦又是說道：“被人揍了不要緊，今後修行有成之後揍回來就行。少年時受點罪算不得什麽，不必氣餒。終歸有一日，你能將他們揍得哇哇亂叫。”
    言燦等來了一個為人師表的機會。他能夠想象到顧養浩和李清詞會如何教育餘生。
    自小被顧養浩教養的言燦每每犯錯的時候，他心中隱隱感覺到對方極為威風。
    他自是想如顧養浩那般飽讀詩書，學著顧養浩的樣子，給餘生指點迷津。
    看著餘生若有所思的模樣，言燦心中升起了一陣自豪之感。“我言燦也算是一個好老師了。”
    隻是餘生忽然抬起頭，看著言燦說道：“可是我現在就想揍人。”
    言燦背負雙手。學著顧養浩嚴肅的樣子。“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仇自己報。”
    言燦不屑對這幾個小和尚出手，心中也本就覺得自己的仇該自己報。
    況且餘生不缺時間，他還年輕，年輕就有無限的可能。
    餘生點了點頭。“自己的仇當然該自己報。可這些和尚罵周周姐姐是妖女......”
    話音剛落，言燦睜開眼睛，神色一變，眸中的凶光閃爍。
    “罵我周師姐？嘿嘿，那真是閻王爺不知命長，活膩了。”
    瞬間，一股涅盤境強者的威壓落在了一眾僧人的身上。
    撲通，接連幾聲，幾乎是同一時間，六個和尚跪在了地上。
    言燦並不介意餘生受欺負。年少時受點欺負吃點虧算不得什麽大事。
    言燦便是吃過很多虧。比如，跟客棧老板說好的寬限兩日再付酒錢在第二日清晨便被李清詞知曉。
    人心險惡啊！
    少年本就該受到一些風雨，才能夠快速成長起來。
    可是，言燦在乎他的周師姐被人汙蔑。
    “什麽是妖女？”言燦問道。他憎惡佛門，也未曾想到佛門中人會汙蔑周周。“殺人不眨眼的女子才叫做妖女？你們給我說說，我周師姐為何是妖女？”
    “今日，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讓你們看看妖女的師弟是怎麽殺人的！”
    六個和尚身上的威壓越來越強。言燦的威壓讓他們不得不下跪，下跪之後再彎腰屈服。
    盡管如此，六個和尚雙手合十，堅定的神色之中除了憤怒，還有憎恨。
    很快，周遭的百姓都圍了過來。
    佛門僧人在寺前跪拜行禮是常有之事，但被人逼著下跪還是第一次發生。
    這是佛門的地盤，哪有人敢在此地撒野。除了這個不怕死的言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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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個和尚閉口不言，他們敵不過言燦，六人加在一起也不是言燦的一合之敵。
    不僅是敵不過，他們更是說不清周周為何是妖女。
    此時，餘生也學著之前僧人的口吻說道：“你們就跪在佛前好好懺悔，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站起來。”
    緊接著，餘生便是對周圍的百姓喊道：“大家夥兒快來看看。這一個半月，我與師姐在萬佛城中行醫，為數百人診治，救了上百人性命。可這些和尚汙蔑我師姐是妖女，汙蔑我們妖言惑眾。”
    “今日，我為一位老人家接骨，卻被這些和尚綁到了此處，逼我在佛前懺悔。我等救人為何要懺悔？難道救人有錯嗎？難道那些人該死？”
    餘生眼眶濕潤，控訴著這些和尚的卑鄙行徑。
    人群之中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餘生。
    “就是這個小夥子，他是跟在周大夫的師弟。周大夫救的我家相公。他們是好人啊。”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小兄弟救了我家的老頭子，怎麽會是壞人？”
    “是啊，佛門的大師一定誤會了小兄弟。”
    百姓眾多，其中一些人認出了跟在周周身旁的餘生，紛紛為餘生說話。
    說著，餘生掩麵，拭去眼角的淚水。
    言燦則是靜靜地看著餘生，心中藏著喜意。“孺子可教啊。這些和尚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沒關係，那就讓百姓來質問他們。”
    言燦現在明白了什麽叫做有理走遍天下。
    理，是拳頭。
    理，也是公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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