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救的人在這裏？”
    青芷戴著鬥笠，將沒有五官的麵容遮掩在鬥笠之下。
    兩人一路跋涉，從九洲來到了萬峰界。對於青芷而言，踏入萬峰界並不需要傳送陣。
    因此，兩人沒有遭到九洲盟的盤問。
    莫璃點頭，眸中閃爍著期待的興奮目光。“是的。我助前輩穩固神魂，前輩替我救人。這是一筆很好的交易。”
    青芷微微沉默，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過往。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救人是理所應當之事。所以，救人不該成為一樁交易。”
    莫璃眼珠子一轉，狡黠地一笑。“那麽前輩欠我的人情不該用在這裏。他日，等我想好再向前輩要這個人情？”
    莫璃以鎮魂鍾穩固青芷的靈魂。
    青芷欠莫璃一個人情。
    這是交易，合理的交易。
    青芷沒有回應，她微微抬頭看向遠方。“我感受到了故人的氣息。”
    “故人？”莫璃疑惑道。她與青芷同行許久，也未曾聽過青芷說過以往之事。
    “是朋友，還是敵人？”
    青芷淡淡開口道“是叛徒！”
    短暫停頓之後，青芷落寞地歎息道“我也是叛徒。”
    道衍的輩分很高，早年在萬峰界戰場廝殺無人可擋。
    可正因如此，他才引來了妖族的妖祖，遭到了重創，倒是境界跌落，至今也無法恢複全盛時期的修為。
    此時，雲覺菩薩敢對道衍出手，也是覺得對方不如以往。
    百萬拳影如風如雷，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
    雲覺菩薩仗著琉璃金身，一步不退。琉璃金光彌漫，撐起一座佛像的虛影。
    從一開始，雲覺菩薩就遭到了道衍無情的攻伐。百萬拳真的是百萬拳，瞬間轟出的百萬拳，憑借肉身之力轟出的百萬拳。
    道衍已經許久沒有動過手，拳風呼嘯，就連地心之火凝聚的火焰花也瘋狂地搖晃著，處在消散的邊緣。
    “道門的百萬拳，這是什麽武技？”蘇牧眸中充斥著拳影，“以肉身之力就能施展百萬拳，這百萬拳還是這般順暢，好似渾然一體。可怕。我怕是連這一拳都接不下。”
    蘇牧擁有《不滅神軀》並不缺煉體功法，但體術武技是蘇牧缺少的。
    道衍微微仰著頭，嘴邊的胡子翹到天上去。
    “琉璃身，金剛體，佛門的煉體功法確實強。的確，佛門曆史悠久，從釋迦佛祖起無數年的傳承之下，強者無數。煉體、靈力、靈魂，三條路，佛門皆是有佼佼者。”
    “可佛門最強的不是這三者。”
    雲覺菩薩雙手合十，手掌之中的赤紋蟒在瑟瑟發抖。
    琉璃身的表麵在百萬拳的轟擊之下，開始出現了裂痕。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百萬拳之下，一人一蛇皆是要殞命！
    通體晶瑩的琉璃體是不忍破碎的寶物，可一旦出現裂痕，哪怕是細小的裂痕也會逐漸蔓延，而後導致整個琉璃破碎。
    雲覺菩薩每一次呼吸都極為沉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他自然聽見了道衍的話，可沒心思反駁道衍的話。
    齊星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了更多的思索。“當下九洲盟的主事之人是塵婆，她派我來奪蘇牧手裏的冰石。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九洲盟的規矩。可塵婆之令通過了九洲盟的決議，公然違背了規矩。”
    “或許，塵婆隻是想要蘇牧手裏的冰石，那些讚成決議的人也隻是想要冰石。但是佛門這些慈悲的菩薩他們想要蘇牧的命！”
    “九洲盟看似團結，其實各方勢力各懷鬼胎。九洲內部更是風雨不斷。存在競爭是好事，可佛門竟然連一個淩虛境都不願放過，真當是狠辣。”
    齊星心中慶幸張玄一與道衍的出現。他心中不想看著蘇牧死在雲覺菩薩的手中，但也不想插手其中。
    砰。
    琉璃身徹底碎裂，化作星星點點的金光散落。
    雲覺菩薩盤坐在地上，瘦小的身軀恢複了平常的顏色，胸口悶響之後嘴角溢出鮮血。
    道衍收回了拳頭，他的氣息從未變化，始終是虛弱萎靡的樣子。
    “我不殺你，好歹是有了菩薩果位，跑來殺一個淩虛境的小家夥，丟人不丟人？以後氣量不要這麽小。”
    雲覺菩薩遭到了重創，沒有再戰之力。
    “佛門最強之術是什麽？”雲覺菩薩問道。他終於理順了氣息，問出這個問題。
    道衍學著雲覺菩薩雙手合十的模樣，口中念道“阿彌陀佛。佛心最強，慈悲最強，螻蟻最強。”
    雲覺菩薩茫然地望著前方，雙眸之中是掙紮的光芒。
    齊星默念著道衍的話，蘇牧也默念著道衍的話，皆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佛心、慈悲、螻蟻”蘇牧默念，而後笑著搖頭。“佛門若是能明白，又怎會為遮掩種種醜陋行徑？”
    聽見蘇牧的聲音，道衍嗬嗬一笑，那一根稻草還指著道衍。
    “你有慧根。”道衍稱讚道。他知道蘇牧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我不想當和尚。”
    “無妨，你來我道門。道門弟子可以娶妻生子，比佛門好。”
    “嗬嗬。”
    道衍無時無刻不想將蘇牧拐進道門。
    佛心是慈悲的，慈悲的佛應憐憫眾生。唯有將螻蟻的命視若平等，才是真正的慈悲。
    慈悲的佛心會憐憫螻蟻，以至於眾生平等。
    蘇牧看著雲覺菩薩眉頭緊皺的樣子，出聲解釋道“道理不難，難的是佛門已經忘記了初心。佛門之所以以道統傳承至今，乃至占據一洲之地，令百姓敬仰膜拜，不是因為那些足以翻天覆地的大神通。”
    “而是一顆慈悲為懷的佛心，憐憫眾生。這才是佛門至強的‘秘術’。”
    蘇牧幽幽一歎，說道“惡僧行惡事，佛門弟子自然有良莠不齊之人。這並非佛門之過，重要的是佛門如何看待惡僧行徑。是大白於天下，還是為其遮掩？”
    “佛心憐憫雲鶴惡僧，憐憫佛門聲譽，卻未曾憐憫那些死在寺院中的女子亡魂。”
    蘇牧為佛門歎息，為萬千眾生歎息。他從未仇視佛門，他隻是覺得如今佛門的菩薩們做錯了。
    堆積的醜聞就像是火山中的岩漿，終究會有爆發的一日。
    真到了那一日，佛門便如大廈將傾，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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