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白色的牆壁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眼。
    病房內，陳亮半靠在床頭，左臂裹著厚厚的繃帶，臉上還帶著些許淤青。
    他的眼神有些疲憊，但嘴角卻掛著一絲笑意，正和對床的瘦小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大龍的右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似乎在想些什麽，但偶爾也會附和陳亮幾句。兩人聊得隨意，仿佛隻是普通的病友，誰也沒提各自的背景。
    “你這腿，得養多久？”陳亮隨口問道，語氣裏帶著幾分關切。
    大龍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醫生說至少得三個月，以後能不能正常走路還不好說。”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
    陳亮歎了口氣，正要說什麽，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陣冷風從門外灌進來，伴隨著幾道高大的身影。
    王鐵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202宿舍的幾個核心小弟，個個麵色冷峻，眼神淩厲。
    病房裏的氣氛瞬間凝固。
    陳亮看到王鐵，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剛要開口打招呼，卻注意到王鐵的目光正冷冷地掃向大龍。
    他心中一緊，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大龍也察覺到了異樣，抬頭看向門口。目光在王鐵臉上停留了一瞬，瞳孔猛地收縮。
    他認出了王鐵——正是今日打斷他腿，關建剛的大哥。那個在名聲不大，卻能一口氣叫出兩百名小弟的男人。
    大龍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單。
    “完了……”大龍心裏暗想，臉色變得灰暗。
    他以為王鐵是來斬草除根的，畢竟在黑道上，這種事再常見不過。
    他的腿已經廢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王鐵一步步走近。
    王鐵走到陳亮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靜：“傷怎麽樣了？”
    陳亮勉強笑了笑：“沒事，鐵哥，就是點皮外傷，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王鐵點點頭，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大龍。
    大龍感覺到那股壓迫感，心跳加速，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他低下頭，不敢與王鐵對視，心裏卻在盤算著該如何應對。
    就在這時，王鐵突然開口：“大龍，是吧？”
    大龍渾身一顫，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鐵哥。”
    王鐵的眼神依舊冰冷，但語氣卻出乎意料地平和：“你的腿，是關建剛打的？”
    大龍愣了一下，沒想到王鐵會直接問這個。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
    王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麽。大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王鐵接下來會做什麽。他看了一眼病房門口，王鐵的小弟們已經堵住了出口，顯然是不打算讓他有機會逃走。
    “鐵哥，我……”大龍剛要開口，王鐵卻抬手打斷了他。
    “你不用緊張。”王鐵的聲音依舊平靜，“我來不是找你麻煩的。”
    大龍愣住了，心裏一陣疑惑。他本以為王鐵是來滅口的，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說。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王鐵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麽。
    王鐵繼續說道：“關建剛是我兄弟，他打傷了你，這事我得負責。不過，你也知道，道上混的，有些事不能鬧大。”
    大龍聽到這裏，心裏頓時明白了王鐵的來意。他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他點點頭，低聲說道：“鐵哥，我懂。我不會跟治安員亂說的。”
    王鐵微微挑眉，似乎對大龍的爽快有些意外。他盯著大龍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你倒是挺明白事理。”
    大龍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鐵哥，我雖然混黑，但也知道什麽叫規矩。關建剛打傷我是事實，但我和他單挑在先，是我既不為人。畢竟，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王鐵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身後的幾個小弟也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不愧是成名已久的七星幫大龍哥，對大龍的豁達感到意外。
    而一旁的陳亮，張大嘴巴，這才知道大龍竟然是自己的二哥關建剛打成這個樣子，
    “好，既然你這麽明白，那我也就不多說了。”王鐵拍了拍大龍的肩膀，語氣難得地溫和了一些，“以後有什麽需要，可以來找我。”
    大龍愣了一下，沒想到王鐵會這麽說。他心裏一陣複雜，既有感激，也有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腿已經廢了，以後在黑道上恐怕再也混不下去了。但王鐵的這句話，卻讓他感到了一絲溫暖。
    “謝謝鐵哥。”大龍低聲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王鐵沒再說什麽，轉身帶著小弟們離開了病房。
    他的摩托車店，還缺個看大門的。
    病房裏的氣氛再次恢複了平靜，但大龍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他看了一眼陳亮，發現對方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倒是挺有膽識。”陳亮笑著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佩服。
    大龍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混黑的，誰還沒點膽識？隻是沒想到，鐵哥會這麽講道理。”
    陳亮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兩人沉默了片刻，病房裏隻剩下儀器的滴答聲。
    大龍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的黑道生涯已經結束了，但王鐵的那句話，卻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或許，他還能有別的出路。
    “也許，這就是命吧。”大龍低聲喃喃，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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