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星星電子廠的小倉庫前，三台挖掘機像三頭鋼鐵巨獸，虎視眈眈地對著倉庫。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夾雜著機油的氣息，仿佛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周圍聚集了一群人，為首的廠長汪解放挺著啤酒肚，手裏夾著一根芙蓉王，眯著眼睛盯著倉庫，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他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身旁站著一個五官周正的短發青年，穿著皺巴巴的白襯衫，正點頭哈腰地跟汪解放匯報：“廠長，兩個倉庫都檢查完畢了，大倉庫有人在裏麵睡覺，小倉庫沒人，也沒有摩托車。咱們先拆小倉庫吧。”
    汪解放點點頭，心裏暗自得意：“小吳辦事果然靠譜。”
    他對這個剛來一個月的短發青年十分信任，畢竟這小子辦事麻利，又會來事，深得他心。
    更何況，他早就打聽到，王鐵的鬼火摩托車銷量火爆，店裏連展車都沒有，倉庫裏怎麽可能有存貨？
    “那就先拆小倉庫吧。”汪解放揮了揮手，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
    吳迪笑得一臉諂媚：“那是，汪廠長英明！王鐵那群人就是一群混子，哪能跟您比？”
    汪解放心裏暗爽，昨晚派人去鬼火俱樂部搶合同，雖然沒成功，但也把王鐵那幫人折騰得夠嗆。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蹲著的一群五顏六色頭發的年輕人，心裏嘀咕：“希望這幫學生混子別派上用場。”
    那群年輕人正是他臨時叫來撐場子的茂江學院大混子馬遠和他的小弟們。
    馬遠那張馬臉拉得老長，正叼著煙，一臉不耐煩地打著哈欠，顯然對這種早起站台的活兒沒什麽興趣。
    “轟隆——”一聲巨響，挖掘機的鏟鬥直接懟上了小倉庫的牆壁。
    200平的小倉庫像紙糊的一樣，磚塊和鐵皮瞬間塌了下來，塵土飛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機油味，馬遠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味道有點熟悉。
    他心裏嘀咕：“這汪解放不是說這是電子廠嗎？怎麽有摩托車的味道？”
    自從他還完王鐵的錢後，手頭緊得很，這才接了汪解放的活兒來站台。
    但他學精了，生怕再得罪王鐵，特意打聽過，確認這是電子廠才敢來。他心想：“總不能這電子廠也跟王鐵有關係吧？”
    倉庫倒塌的瞬間，汪解放心裏樂開了花。他身旁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湊過來，低聲笑道：“舅舅，終於成了！”
    汪解放瞪了他一眼：“汪偉，你怎麽跑出來了？不是讓你躲起來嗎？”
    汪偉扯了扯口罩，滿不在乎地說：“在咱廠區裏怕啥？您可是這兒的老大！”
    汪解放點點頭，心裏得意：“對，在這兒，我說了算！”
    就在汪解放準備指揮挖掘機去拆大倉庫時，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
    三十多輛顏色各異的鬼火摩托車像一群憤怒的馬蜂，轟隆隆地衝進了廠區。車上的小弟們穿著統一的黑色皮夾克，氣勢洶洶地排成一列。
    汪偉見狀，立刻跳腳大喊：“保安呢？幹什麽吃的！”
    門衛處，保安老劉頭端著茶缸，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眼裏閃過一絲異色。
    他想到上回王鐵派人把他從兩個大光頭手下救下，還有上周新買的那台大彩電，默默用煙頭把嘴堵上，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王鐵從摩托車上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眯眯地看著汪解放：“汪廠長，您起的可早了，我還沒睡醒呢。”
    汪解放臉色一沉，強裝鎮定：“王老板，你來遲了，倉庫我已經拆了。”
    王鐵聳聳肩：“不遲，剛剛好。”
    汪解放心裏一緊，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時，吳迪突然走到王鐵身邊，和王鐵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汪偉看著他的跟屁蟲小吳，投入別人的懷抱。
    頓時傻眼，他指著吳迪怒喝：“小吳，你幹嘛？”
    吳迪回頭瞪了他一眼，一腳踹過去：“叫誰小吳呢？跟誰倆呢！”
    一旁的眼鏡男劉波趕緊拉住吳迪：“行了行了，別激動。”
    吳迪抹了抹眼淚，委屈地說：“鐵哥，我心裏苦啊！這孫子天天讓我打螺絲，我手都磨出繭子了！”
    王鐵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老六。這次多虧你了。”
    汪偉捂著肚子，欲哭無淚：“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昨晚剛挨揍，今天又來一頓……”
    汪解放的笑容逐漸凝固，心裏隱隱覺得不妙。果然，吳迪掏出手機遞給王鐵，屏幕上赫然是汪解放指揮眾人強拆的錄像。
    汪解放心裏一沉，但還強撐著：“就算你有證據，倉庫已經拆了，最多賠你點錢，咱們慢慢打官司。”
    王鐵冷笑一聲：“汪廠長，倉庫的事情先不說，您砸壞了我的摩托車，怎麽辦？”
    汪解放一愣：“什麽摩托車？你倉庫裏不是空的嗎？”
    王鐵指了指廢墟：“不信？您自己去看看。”
    汪解放半信半疑地爬到廢墟上，扒開磚塊一看，頓時傻眼了——廢墟下竟然掩埋著數不清的鬼火摩托車！
    他臉色鐵青，心裏暗罵：“這王鐵，竟然玩這手！這是摩托車賣不掉了，想讓我全額買單？”
    他本能地想讓人搶奪證據，但廠裏的工人昨天剛被王鐵的小弟們揍得鼻青臉腫，這會兒一個個縮在後麵不敢動。
    汪解放把希望寄托在馬遠身上，轉頭一看，差點氣吐血——馬遠正笑嘻嘻地，彎著腰給王鐵遞煙：“鐵哥，真巧啊！早知道這倉庫是您的，我肯定不來。”
    王鐵接過煙，淡淡一笑：“嗬嗬。”
    汪解放心裏涼了半截：“這王鐵，連茂江學院的大混子都對他卑躬屈膝，我這是惹了哪路神仙？”
    汪偉也麵露驚訝，感歎道：“惹不起，惹不起。”
    劉波走到汪解放麵前，掏出計算器按了幾下：“1000輛鬼火，市場價4000一輛，一共四百萬。請問汪廠長，怎麽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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