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關建剛停下了動作，轉過頭，隔著口罩和帽子，那雙平靜的眼睛看向阿文，聲音依舊低沉：“你要不要一起拉？”
    “不…不了！謝謝！我不餓…哦不，我不拉！”阿文舌頭打了結，語無倫次地回答。
    關建剛沒再說話，隻是用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阿文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鬼使神差地推開車門，雙腿發軟地走了下去，一步步挪到坑邊。
    冷風一吹，他猛地打了個激靈，腦子清醒了點。
    不對！我為什麽要過來？
    他強裝鎮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大…大哥，你在這兒…我…我拉不出來……”
    “拉不出就別拉了。”關建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下去，幫我檢測一下下麵的土質硬不硬。”
    說著，他把手裏的鐵鍬，“哐當”一聲扔到了坑底。
    阿文看著坑底的鐵鍬，又看看眼前這個戴著口罩帽子，身材魁梧，眼神冰冷的男人，腦子裏“嗡”的一聲，徹底炸了。
    活埋！他要活埋我！
    為什麽？無冤無仇的……難道……刹車的事情暴露了？！
    一定是這樣！
    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再也撐不住了，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坑邊，涕淚橫流。
    “大哥！大哥饒命啊！不是我要害你們的！是雀哥！是雀哥讓我幹的！還有龍哥！他們嫌你們買柴油價格太低，雀哥又因為上次被打的事情懷恨在心，所以才讓我……”
    阿文語無倫次，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來，包括雀哥嫌牛秘書囉嗦，揍了牛秘書一頓，全都說了。
    “停。”關建剛冷冷地打斷了他。
    阿文的心沉到了穀底。
    完了！連自首的機會都不給了嗎？
    這鬼火幫的人也太他媽狠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冰冷的泥土一點點將自己覆蓋，窒息感湧來。
    茂江的天，真他媽黑啊！
    他磕頭如搗蒜：“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不遠處的草叢裏鑽了出來，手裏還舉著個東西。
    正是吳迪。
    他走到坑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求饒的阿文，晃了晃手裏的高清攝像機，咧嘴一笑：“哥們兒，剛才沒錄清楚，麻煩你，從頭再說一遍。”
    阿文愣住了。
    錄像？原來不是要活埋我？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點頭哈腰：“說！我說！我全都說！”
    於是，對著吳迪的鏡頭，阿文又把剛才的話，添油加醋，聲淚俱下地重複了一遍，生怕漏掉任何細節，把自己摘幹淨。
    當聽到阿文說出雀哥他們揍了牛秘書時，吳迪挑了挑眉，有點意外。
    他隨即嗤笑一聲：“嗬，我說牛秘書昨天怎麽跟個木乃伊似的，原來是這麽回事。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收起攝像機，和旁邊的關建剛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笑容。
    接著吳迪掏出手機，編輯兩個字的短信，點下發送。
    ……
    鬼火俱樂部。
    王鐵看著手機屏幕上吳迪發來的“搞定”兩個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站起身，環視了一圈店裏待命的小弟們，足有近百號人，黑壓壓的一片，空氣中彌漫著躁動不安的氣息。
    “出發！”王鐵大手一揮。
    “是！老大！”
    近百名鬼火少年齊聲應和，聲勢震天。
    帶頭的是一張馬臉，一個光頭。
    這兩人是王鐵新提拔起來的小頭目，馬遠和齊福。他倆彼此是死對頭，看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此刻卻難得地並肩而立，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急於表現的神色。
    “老大，這是要幹啥去啊？這麽大陣仗？”馬遠湊過來，搓著手問道。
    “是啊老大，家夥都帶齊了，保證辦得妥妥的！”齊福也不甘示弱，拍著胸脯保證。
    王鐵瞥了他們一眼，沒多解釋：“跟著就行了。”
    張強、劉波、陳亮他們還在工地那邊盯著，這次行動，就交給這些新血液練練手了。
    ……
    涯水區，青龍ktv。
    頂樓豪華包廂裏，龍哥、雀哥、虎哥三人正圍坐在一起，桌上擺滿了酒菜。
    雀哥安排完阿文動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
    “哈哈哈！等那姓王的小子一出車禍，我看他還怎麽囂張！”雀哥摸著自己臉上還沒完全消腫的地方，惡狠狠地說道，仿佛已經看到了王鐵焦頭爛額的樣子。
    “沒錯！想從我龍某人這裏揩油？他還嫩了點！”龍哥端起酒杯，得意洋洋，“那批便宜柴油，就當是喂狗了！等他工地停工，賠到傾家蕩產，看他還怎麽跟我鬥！”
    虎哥在一旁憨笑著附和：“龍哥英明！雀哥威武！”
    三人舉杯，暢想著王鐵倒黴後的場景，包廂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就在這時，一陣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的摩托車轟鳴聲，打破了包廂裏的歡聲笑語。
    那聲音，密集、狂躁，帶著一股子凶悍的氣勢。
    “嗯？什麽聲音？”龍哥皺了皺眉。
    雀哥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他們走到窗邊，往下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ktv樓下的大街上，密密麻麻停滿了造型各異的鬼火摩托車，少說也有近百輛！
    一群穿著統一黑色皮夾克的年輕人正從車上下來，手持修車工具，氣勢洶洶地朝著ktv大門湧來。
    領頭的幾個人，他們都認識，正是鬼火俱樂部的人！
    “媽的！這麽快？！”龍哥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難道是事情敗露了？！”
    “龍哥！怎麽辦？肯定是王鐵那小子發現是咱們幹的了！他帶人來報複了！”虎哥嚇得聲音都有些發抖，“這要是被堵住，咱們……”
    “慌什麽！”龍哥強作鎮定，但額頭也滲出了冷汗，“打死不能承認！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還敢把我們怎麽樣！”
    “啊？真的要被打死嗎？”虎哥更害怕了。
    “我他媽就那麽一說！”龍哥沒好氣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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