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俱樂部，三樓辦公室。
    王鐵掛斷電話，將那部灰色手機隨手丟在紅木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指尖摩挲著溫潤的玉扳指，眼神古井無波。
    龍哥果然沒讓他失望，快刀斬亂麻，借著自己的勢，迅速壓下了武哥。青龍會這條線算是暫時穩住了，可以作為一個不錯的現金奶牛和地頭蛇助力。但這終究隻是小打小鬧，上不得台麵。
    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已經開始忙碌的鬼火摩托車店麵，眼神深邃。涯水區太小，他的舞台，在整個茂江，乃至更遠。
    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聲音沉穩：“讓劉波、張強、建剛、吳迪、陳亮，還有廖工，立刻來我辦公室開會。”
    沒過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最先衝進來的是張強，人高馬大，紅發惹眼，嗓門洪亮：“鐵哥，啥事啊？是不是又有不開眼的惹你了？媽的，我去扇他！”他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幾乎陷了進去，臉上是慣有的興奮和躍躍欲試。
    緊隨其後的是劉波，金絲眼鏡，一絲不苟，手裏習慣性地捏著卡西歐計算器，走到辦公桌側麵，眼神帶著詢問。
    關建剛默默地跟在張強身後，寸頭像鋼針一樣立著，麵無表情，隻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褲兜邊沿摩挲，顯然裏麵藏著他寸不離身的甩棍。他找了個角落，像尊沉默的鐵塔般靠牆站定。
    吳迪是最後一個到的，他模樣周正，短發利落，步伐沉穩，進來後先是掃視了一圈，然後走到王鐵辦公桌前，遞過一支芙蓉王，自己也點上一支。
    陳亮則有些拘謹地縮在沙發另一角，眼神閃爍，帶著幾分討好和不安，聞到煙味，習慣性地低咳了兩聲。
    廖鋒抱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緊跟在劉波身旁，黝黑的臉上帶著工程師特有的嚴謹，以及麵對這群人時難以完全掩飾的一絲拘謹。
    王鐵接過吳迪遞來的煙，點燃，深吸一口，煙霧繚繞中，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他最核心的班底。
    “都坐。”他回到寬大的老板椅上，身體微微後仰，指尖的玉扳指在燈光下泛著幽潤的光澤。
    “車市長那邊，通過龍哥遞了個話，”王鐵撣了撣煙灰，語氣平淡，“有個新任務，指名想讓我們試試。”
    “市長？！”張強眼睛瞪得溜圓，騰地一下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臥槽！鐵哥，這麵子！是啥大活兒？拆遷還是蓋樓？保證完成任務！”他已經開始擼袖子了。
    關建剛依舊沉默，但眼神中也閃過一絲光芒，握著的拳頭微微收緊。
    劉波眉頭立刻鎖緊，手指下意識地在計算器上按了幾個數字：“鐵哥，哪個項目？市政工程可不是小事，風險評估……”
    “涯水公園改造項目。”王鐵直接打斷他，吐出項目名稱。
    “嘶……”這次倒吸涼氣的是吳迪，他吐出一口煙圈，煙霧都仿佛凝重了幾分，“鐵哥，這項目我知道，市裏的重點工程，盯著的肥肉，沒點背景和實力根本插不進手。趙宏圖他們幾家老牌公司都盯著呢。車市長點名讓我們……這裏麵道道怕是不少。”
    陳亮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兩千萬的項目？這比他之前跟著雀哥撈偏門刺激多了，但也危險多了。
    王鐵的目光最終落在廖鋒身上。“廖工，你是專業的，你怎麽看？”
    廖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顯然這個項目他早有耳聞。他推了推眼鏡，翻開文件夾，麵色凝重地開口：“王總，這個項目我前期關注過。總投資估算至少兩千萬，這還隻是初期。按照慣例，光是投標保證金，可能就要兩三百萬。”
    他頓了頓，看到眾人臉色都有些變化，繼續道：“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關鍵的是，我們‘鬼火建工’剛成立，目前唯一的業績就是地鐵那個小基坑開挖……說實話，太小了，在市政項目招標裏，基本等於沒有業績。”
    “沒有大型市政項目經驗，相應的資質等級也不夠，這是硬傷。”廖鋒語氣沉重，“按正常流程，我們可能連投標的資格審查都過不了。”
    劉波的計算器按得飛快，眉頭皺成了川字：“兩三百萬保證金……我們流動資金壓力很大。而且廖工說的資質問題，這……”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沉重下來。連咋咋呼呼的張強也安靜了，撓了撓他那頭紅發，顯然也意識到這不是靠拳頭就能解決的問題。
    王鐵對此似乎早有預料，臉上波瀾不驚。他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仿佛在敲打著每個人的心弦。
    “困難，我當然知道。”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要是沒困難，這塊肉也輪不到我們一個新公司來啃。”
    “但這項目，我們必須拿下。”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僅是給車市長一個交代，更是‘鬼火建工’能不能一炮打響，在茂江建築市場站穩腳跟的關鍵！”
    他看向廖鋒和劉波：“廖工，老四，你們兩個，立刻去把招標文件搞到手，每一個字，每一條款，給我掰開了揉碎了研究透！找出所有能利用的規則，哪怕是犄角旮旯裏的！”
    “是，王總！”
    “好的，鐵哥！”廖鋒和劉波立刻應聲，神情嚴肅起來。
    王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至於資質和錢……總有辦法的。”
    ……
    消息像風一樣，迅速在茂江市的建築圈子裏傳開了。
    “鬼火建工？什麽玩意兒？聽過嗎？”
    “好像是廊水區那個賣鬼火摩托起家的小年輕搞的，叫王鐵？”
    “他？也想來搞涯水公園的項目？瘋了吧！他懂什麽叫工程嗎？”
    “嗬嗬，怕是連圖紙都看不懂吧？以為蓋公園跟挖個土方一樣簡單？毛都沒長齊，不知天高地厚！”
    “等著看笑話吧，別到時候保證金都湊不齊，把賣摩托掙的那點錢全賠進去，褲衩都剩不下！”
    各種或明或暗的嘲諷、質疑和不屑，在各個酒局和私下場合流傳，幾乎沒人把這個新冒出來的“鬼火建工”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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