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廖峰杵在工地臨時辦公室門口。
    皮膚曬得黢黑，腰板挺得筆直，身上的襯衫洗得有點發白了。
    趙宏圖帶著助理，準點出現。那大肚子一晃一晃的，臉上掛著那副千年不變的笑容，跟焊上去似的。 廖峰推了推眼鏡，臉上看不出什麽想法。
    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就是之前到處給他們下絆子的人。
    可王鐵發話了，現在合作才是最好的路子。
    “趙總，裏麵請。”廖峰讓開身位。 辦公室裏頭挺簡陋，不過收拾得還算幹淨。
    趙宏圖一屁股坐下，眼睛掃了一圈。他還真沒想到，又是卡材料又是查手續的，鬼火建工這工地居然這麽快又活過來了。
    外頭機器轟隆隆的聲音，聽得還挺真切。
    “廖工，王總人呢？”趙宏圖開腔。
    “王總在裏麵看文件。”廖峰應著。
    他沒打算去叫王鐵，談合作細節這事，王鐵已經全權交給他了。
    兩人開始談分包的事。 廖峰相當謹慎，條款咬得很死。
    他手裏那遝厚厚的資料，全是鬼火建工對涯水公園項目的初步想法。 趙宏圖倒是顯得輕鬆，畢竟宏圖建工的底子在那兒。
    最後敲定了分包範圍：土方清運和一部分基礎工程。這塊是項目初期最磨人、最費力的活兒。
    宏圖建工出技術指導，也調配些機器。鬼火建工負責現場具體幹活。 利潤怎麽分，錢怎麽結，也大致有了個譜。
    正談著呢，張悅推門進來了。一身製服裙，戴著無框眼鏡，手裏還捏著份文件。
    看見趙宏圖也在，她稍微頓了一下。 廖峰衝她點了下頭。 趙宏圖也挺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張悅沒多待，文件往廖峰手上一放就轉身走了。
    出門的時候，她目光在廖峰和趙宏圖身上掠過。她能嗅到這合作背後那股子複雜的味兒。
    但也確實看到了王鐵的變化。 這小子，真不是以前那個愣頭青了。
    現在能為了公司，跟過去的對頭坐一張桌子談買賣。這才像個幹大事的樣。
    另一頭，華盛建材的送貨車也開到了工地。好幾輛大卡車，裝著鋼筋水泥什麽的。
    黃啟明親自跟車來了，胖乎乎的身材，眯縫著眼，一臉笑。
    他心裏還琢磨著怎麽再套點話。 瞧見王鐵正戴著安全帽指揮卸貨，黃啟明趕緊小跑過去。
    “王總，材料給您送來了，您過過眼。”
    那語氣叫一個熱情。
    王鐵嗯了一聲，朝他點點頭。“黃總還親自跑一趟，辛苦。”
    黃啟明搓搓手，眼珠子在人群裏骨碌碌轉。沒瞅見他想找的人。
    “對了王總，”黃啟明好像隨口一提，“小冉最近怎麽沒見來工地啊？”
    他頓了頓，耳朵豎得老高，生怕漏掉一個字。
    “她不是對接材料的嗎？”黃啟明又補了句。
    這話剛落地，站王鐵旁邊的劉波，臉色“唰”就沉下來了。他扶了下眼鏡，眼神直勾勾盯著黃啟明。 王
    鐵瞥了劉波一眼，轉頭對著黃啟明：“小冉有別的事，現在不管工地這邊了。”
    那調子平得聽不出喜怒。
    黃啟明心裏咯噔一下。還真不在這邊了。“哦，這樣啊。”
    他幹巴巴地笑了聲，心裏有點堵，看來找小冉這事，得另想轍了，甕都備好了，鱉沒來啊。
    正這時，工地大門口忽然炸了鍋。
    十幾家小供應商呼啦一下圍過來。
    “鬼火建工！給錢！”
    “聽說你們沒錢了！是不是真的？”
    “我們的血汗錢不能打水漂啊！趕緊結賬！”
    “把錢給我們！不然材料我們拉走了！”
    “沒錢就別幹啊！坑我們小老百姓！”
    場麵頓時亂糟糟的。
    站在門口的張強一聽這話，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胳膊一擼，就想往上衝。“草！哪來的狗東西敢在這兒嚎喪！”
    旁邊的牛子、阿羊幾個老兄弟也跟著往前擠，一副要幹架的架勢。
    那群實習生更是傻眼了，一個個站得遠遠的，像看電影似的，又好奇又有點害怕。
    剛走出辦公室沒多遠的張悅，聽到外麵的動靜，腳步一頓。
    她擰著眉，眼裏閃過一絲擔憂，快步朝門口走了幾步，想看看情況。
    恰好趙宏圖和黃啟明也走了過來。趙宏圖眉頭擰著，衝那些供應商嚷嚷：“瞎吵吵什麽玩意兒！宏圖建工正跟鬼火建工談合作呢！涯水公園多大的項目，鬼火建工有實力得很，怎麽可能沒錢？你們聽誰在那放屁！”
    黃啟明也立馬站出來，嗓門提得老高：“沒錯！我們華盛建材是鬼火建工最大的材料商，七百萬的貨都壓我們這兒！他要是沒錢，我們能把材料送過來？我們剛談好新合作，以後鬼火建工的材料全我們供！你們這些小魚小蝦的，別聽風就是雨！不想幹就滾蛋，少在這兒咋咋呼呼！”
    宏圖建工，華盛建材，這可是茂江建築和建材行裏響當當的大公司，居然都出來給鬼火建工撐腰！供應商們直接懵了。宏圖要合作，華盛是最大供應商，這怎麽看也不像沒錢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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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兩尊大佛“站台”，那些小供應商剛才還囂張的氣焰，一下子全滅了。互相瞅瞅，誰也不敢再鬧，灰溜溜地散了。
    看著人走遠，王鐵對著趙宏圖和黃啟明點了下頭。“謝了。”
    趙宏圖擺擺手，笑了笑：“王總客氣。合作愉快。”
    黃啟明也擠出個笑臉：“是啊王總，和氣生財嘛。”
    劉波推了推眼鏡，眼神裏閃著光。張強咧嘴笑了，拍了拍旁邊小弟的肩膀。
    “臥槽，老板牛逼啊！”一個小弟忍不住低聲感歎。
    “還以為今天得幹一架呢，結果直接給嚇跑了。”另一個接口。
    那群實習生看著這一幕，嘴巴微張，眼裏全是難以置信和佩服。張悅站在不遠處，看著王鐵平靜地指揮卸貨，心裏鬆了口氣。
    ....
    鷹總辦公室，空氣悶得像要凝固。 落地窗外是高樓，室內陰霾。
    鷹總坐在寬大辦公桌後，聽手下關於資金鏈謠言計劃失敗的匯報，臉色鐵青。
    一份文件狠狠摔桌上，發出沉悶響聲。
    白忙活了！
    這口氣怎麽咽得下？ 片刻後，他抬起頭，眼中閃過陰鷙。
    “啟動第二套方案！本地黑幫不是有點能耐嗎？讓他們去工地搞事情！什麽都行，隻要能讓它停下來！” 手下渾身一顫，額頭滲出冷汗。
    他知道鷹總脾氣，不敢多嘴，顫抖著退出辦公室。　　　　隨即，他找到了本地幫會七星幫六哥譚修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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