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水公園工地，塵土飛得到處都是。幾台挖掘機在那兒轟轟響，鏟鬥一下一下咬著泥土，再高高揚起來，把土倒進卡車。
    忽然，一台挖掘機尖叫一聲，猛地停住了。
    金屬刮擦地麵的聲音，聽得人耳朵疼。
    司機臉都白了，連滾帶爬地從駕駛室裏蹦下來，朝著臨時辦公室那邊跑。
    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喊：“廖工！廖工！挖著東西了！挖著老東西了！”
    工地上幹活的都停下來了，伸長脖子往挖掘機那邊看。
    臨時辦公室裏，廖峰聽到動靜，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衝出來，三兩步就到了挖掘機跟前。
    地上散了些陶罐瓦片的碎塊，顏色黑乎乎的，看著確實有點年頭。
    旁邊剛挖出來的泥土堆著，還帶著濕氣。
    “怎麽回事？”廖峰皺著眉問。
    司機喘得跟破風箱似的，手抖著指地上碎片：“挖、挖著挖著就碰到了，好像、好像是一堆罐子，全、全挖碎了……”
    廖峰彎下腰，撿起一塊碎片看了看。
    幹這行這麽多年，他經驗是有的，總覺得哪兒不對勁。這地方的地質勘探報告他看了，怎麽可能挖出這玩意兒？而且，碎片散落的位置也太……“巧合”了。
    “馬上停工！”廖峰沒猶豫，直接下了死命令，“現場封起來，誰也不許靠近！消息也給我摁住，誰他媽敢往外說一個字，立馬滾蛋！”
    工人們麵麵相覷，看廖工臉色那麽難看，沒人敢吱聲，趕緊過去拉警戒線。
    劉波得到消息也趕來了。推了下眼鏡，蹲下去仔細瞧地上的碎片和土層。他掏出小本子，又拿出計算器按了幾下，眉毛擰得更緊了。
    他壓低聲音對廖峰說：“廖工，這片的地質數據清清楚楚，根本不是那種容易出古墓的地形。還有這些碎片，您看，正好就在咱們主挖麵上，這痕跡，太他媽刻意了。”
    王鐵接到廖峰電話，很快就到了。
    就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但那股子氣場，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先是掃了一眼現場，然後邁步走到警戒線裏頭。
    他沒急著說話，先看了看地上散的碎片，又看了看旁邊的土堆。
    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陶片，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又用手指搓了搓旁邊的泥土。
    過了會兒，他站起身，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
    “土是剛翻的，東西是剛埋的。”王鐵聲音不大，但聽著讓人沒法反駁，“做舊的手藝還行，可惜，太趕了，沒那股子沉澱味兒。”
    他把手裏那塊陶片扔回地上，“啪”一聲脆響。
    “這不是什麽古董，是有人特地埋進去的。”王鐵直接把話挑明了。
    旁邊一直湊熱鬧的陳亮一聽，剛才眼睛裏的光一下就滅了，換成了失望。
    他剛才還在心裏算著要是挖到古董能賣多少錢，自己能分多少呢。
    “老大，真不是啊？”陳亮還是有點不死心，又問了句。
    王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陳亮脖子一縮，趕緊閉嘴了。
    “廖峰，你那邊安排人，給我悄悄查一下工地，特別是晚上，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人進來過。”王鐵吩咐道，“動靜小點。”
    “劉波，你不是認識搞文物鑒定的朋友嗎？找個靠得住的，把這些碎片拿過去給他們看看，讓他們給開個證明，就說是現代仿的。”
    劉波推推眼鏡：“沒問題，我大學同學就在博物館上班，信得過。”
    王鐵點了點頭。
    他心裏明鏡兒似的，這他媽就是個開胃小菜。對方既然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後麵肯定還有更陰損的等著。
    與此同時，鷹總辦公室裏，氣氛壓抑得跟能擰出水來一樣。
    手下正在匯報：“鷹總，東西都埋進去了，按計劃，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挖’出來。”
    鷹總坐在大辦公桌後麵，聽著匯報，臉上露出得意的冷笑。抓起桌上一個文件，隨手扔到一邊。
    “幹得不錯。”鷹總聲音冰冷，“這才剛開始。我要讓他這工地一天都別想安生。等‘古董’一挖出來，消息一散出去，考古隊一來，就夠他停工喝一壺的。”
    他靠在椅背上，好像已經看到王鐵焦頭爛額的熊樣了。
    沒過多久，劉波就給王鐵打了電話。他同學那邊挺快，初步鑒定結果出來了：地上的碎片確實是現代仿的，做舊的痕跡很明顯。
    “王總，正式的鑒定報告很快就能出來。”劉波在電話裏說。
    “行。”王鐵應了聲，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這事兒，先別急著解釋。”王鐵對廖峰和劉波說，“讓廖峰‘不小心’把挖到‘好像是古董’的消息，透露給本地那幾家小報的記者，就說工地挖到疑似古物了，正在請專家看，結果還沒定。”
    廖峰和劉波都有點沒弄明白，但王鐵的話，他們不會不聽。
    很快，茂江市那幾家本地小報就出了新聞：
    《炸裂！涯水公園工地疑現千年古墓！項目或將停擺！》
    《鬼火建工挖出“寶貝”？專家火速趕往現場！》
    這些小報為了抓人眼球，各種添油加醋，把“疑似古物”吹成了“疑似古墓”、“寶貝”，一下就引起了一些小範圍的議論。
    王鐵要的就是這效果。讓那邊以為得手了，放鬆點警惕。
    在對付明麵上的招數時，王鐵也讓吳迪動用了家裏的關係，打聽茂江道上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特別是衝著鬼火建工來的。
    吳迪動作很快。沒幾天，他就給王鐵回了消息。
    “老大，最近道上有點怪怪的。”吳迪在電話裏說，“七星幫那邊好像不安生了，尤其是那個龐多，剛放出來沒多久，到處放話說要找你麻煩。”
    王鐵眼神一沉。龐多？那個手下敗將，竟然還敢跳？
    與此同時，涯水公園工地外麵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上，停著幾輛黑色的麵包車。車裏坐滿了人，一個個眼神都不善。
    打頭那輛車裏，龐多坐在副駕駛上，肚子還是那麽圓，看著像揣了個球。
    他舔了舔嘴唇，盯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工地，眼睛裏全是毒光和興奮。
    這一天，他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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