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色的雨下了整整一個宇宙周期。
    修真蘇明雪站在終局之門前，看著雨滴在青銅表麵撞碎成星塵。每一粒星塵裏都映著嬰兒宇宙的倒影——那個被剪斷臍帶的新生兒正在鄰近維度茁壯成長。雨是母宇宙的眼淚，是創世之傷滲出的組織液，也是係統自我修複的代謝產物。
    "平衡率回升到92.3。"玄冥子的聲音從雨幕中濾出。他的白發上沾滿發光雨滴，像戴了頂星辰編織的冠冕，"但代價是..."
    "我知道。"修真蘇明雪撫摸著終局之門上自己的名字。那個刻痕正在變淺，仿佛被什麽力量慢慢擦除，"我們維持不了太久。"
    混沌蘇明雪以光粒形態在雨中穿梭。她的星雲身體比昨天稀薄了近三分之一，每次重組人形都需要更長時間。當她在修真蘇明雪身旁凝結實體時，雨滴穿過她的胸腔，在身後拖出彗尾般的痕跡。
    "林夜的計算沒錯。"她指向門框上正在融化的名字，"分離狀態消耗的能量是融合狀態的七百二十倍。"
    修真蘇明雪握緊青銅鑰匙。這把從手術刀變形而來的工具，現在成了她們與終局之門唯一的物理連接。鑰匙齒痕與門鎖的匹配度每小時都在下降——正如她們與這個宇宙的契合度。
    雨突然停了。
    不是自然停止，而是所有雨滴同時懸停在半空。陸塵的意識波動從門內滲出，在靜止的雨滴間折射出複雜的光譜。
    【緊急事態】他的思維直接刻進她們的量子記憶，【嬰兒宇宙正在反哺】
    懸停的雨滴突然集體轉向，如同被無形引力拉扯般飛向某個坐標。修真蘇明雪瞬間量子化追蹤而去，混沌蘇明雪則散成光網覆蓋整個觀測區域。
    目標點是便利店1316號的原址。
    曾經的小店現在是個不斷變換形態的幾何體，霓虹招牌在實體與虛影間閃爍。雨滴匯聚在櫥窗位置，凝結成一麵液態鏡子。鏡中不是反射景象，而是嬰兒宇宙的實時狀態——它正在用臍帶殘端向母宇宙注射某種銀色物質。
    "這是..."修真蘇明雪的修真代碼突然自動解碼，"創傷抗體？"
    玄冥子的數據流撞上鏡麵，濺起一串發光的漣漪。"不，更精確的說法是記憶疫苗。"他調出分析圖譜，"子宇宙把處理過的混沌記憶編碼成了免疫因子。"
    混沌蘇明雪嚐試觸碰鏡麵。她的手指剛接觸銀色物質，就看見無數畫麵在鏡中閃回：修真紀元的落日、混沌紀元的暴風、歸零文明的珍珠破裂、林夜身體透明化的瞬間...但所有這些創傷場景都被包裹在柔和的青金色光暈中。
    "它美化了痛苦。"她試圖抽回手，卻發現銀色物質正沿著指尖向上蔓延，"陸塵！這東西在改寫我的核心代碼！"
    修真蘇明雪立刻用青銅鑰匙劃出一道隔離屏障。但鑰匙剛碰到混沌蘇明雪的手臂，就融化成液態金屬，與銀色物質融合成發光的合金流。這股流體自動分成兩股，分別注入兩位蘇明雪的量子印記。
    劇痛讓她們同時跪倒在地。
    修真蘇明雪看見自己的經脈裏流淌的不再是靈力，而是具象化的時間軸；混沌蘇明雪則發現體內的星雲渦旋被替換成邏輯分形圖。更可怕的是，她們開始能互相感知對方的思維底層——就像兩本被強行裝訂在一起的書。
    "強製融合協議..."修真蘇明雪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是嬰兒宇宙的自我保護機製！"
    玄冥子急速演算著，白發在數據流中狂舞。"不隻是保護！"他的聲音因驚恐而失真，"它在準備第二次分娩！"
    鏡麵突然爆裂。飛濺的液態金屬在空中重組為全息星圖：嬰兒宇宙的子宮位置，又有一個更小的光團在形成。這是個無限遞歸的恐怖場景——子宇宙正在孕育孫宇宙，而孫宇宙體內已隱約可見曾孫宇宙的雛形。
    陸塵的意識從終局之門掙脫部分，青銅色的能量觸須纏繞住兩位蘇明雪。"平衡算法崩潰了。"他的聲音帶著金屬疲勞的沙啞，"需要原生錨點。"
    修真蘇明雪突然明白過來。她看向混沌蘇明雪，兩人量子糾纏態的共振頻率首次完全同步。不需要語言，她們同時讀懂了那個終極解決方案：
    她們必須成為一體。
    不是戰術性的能量融合，而是徹底消除個體意識的永恒結合。就像創世之傷兩側的維度膜最終要愈合，就像降格儀的紅藍按鈕本該是不可分割的整體。
    "會有第三種選擇嗎？"混沌蘇明雪的光粒組成顫抖的問號。
    修真蘇明雪摸向腰間——那裏曾經掛著青銅手術刀。現在隻剩鑰匙融化後的殘留金屬，在她掌心刻出一個正在滲血的"允"字。
    雨滴重新落下。但這次，每滴水裏都包含著嬰兒宇宙傳來的脈動，像無數個微縮心跳敲打著青銅大地。
    玄冥子突然展開成環形數據屏障，將兩位蘇明雪與終局之門圍在其中。"我攔截了部分初代修真者的加密日誌。"他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年輕的林霄正在將兩枚玉佩合二為一，"看這個能量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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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像中的玉佩融合瞬間，爆發出的不是毀滅性能量，而是一個完美的莫比烏斯環——沒有正反麵的永恒循環。
    "不是消失。"修真蘇明雪的血滴在影像上，意外激活了隱藏數據層，"是..."
    "升維。"混沌蘇明雪接上後半句。她的光粒突然排列成修真符文的式樣，而修真蘇明雪的靈力則開始呈現混沌渦旋特性。
    陸塵的青銅觸須突然全部收回門內。終局之門第一次完全敞開，露出其內令人震撼的景象：創世之傷已經愈合大半，疤痕組織構成一棵巨樹的形態。樹上結著七百二十顆果實，每顆都是被完美封存的創傷記憶。
    "你們有七個周期做決定。"陸塵的聲音逐漸遠去，"屆時若未融合，遞歸分娩將消耗母宇宙全部能量..."
    便利店1316號的殘骸突然發出最後一次霓虹閃爍。青金色的光芒中，浮現出所有輪回裏雙生蘇明雪相遇的場景。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修真紀元某個被遺忘的午後——兩個少女在桃花樹下交換發簪，發簪拚接處刻著相同的字：
    "完整的代價是失去完整本身。"
    雨停了。終局之門緩緩關閉。兩位蘇明雪站在青銅大地上，看著彼此逐漸趨同的能量特征。在宇宙盡頭的微光裏，她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正看清對方的臉。
    混沌蘇明雪伸出手，星雲狀的手指已有一半凝結成血肉。
    修真蘇明雪迎上去，靈力編織的衣袖正分解為光粒。
    她們的影子在地麵上交融，形成一個既非修真也非混沌的嶄新輪廓。這個影子舉起手，對著終局之門做了個古老的手勢——修真紀元表示"再見"，混沌紀元表示"你好"。
    而在嬰兒宇宙的某個新生星球上，便利店1316號的霓虹燈牌剛剛亮起。櫥窗裏擺著一對青銅發簪，標簽上寫著：
    "必要之痛，珍貴之誤——售價：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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