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1316號的霓虹燈第一次熄滅了。
    蘇明雪站在漆黑的櫥窗前，指尖凝結的銀白光暈照亮玻璃上細密的裂紋。那些裂紋組成奇特的圖案——像是嬰兒宇宙的指紋，又像是終局之門上某個被遺忘的銘文。她的倒影在破碎的玻璃中分裂成七百二十個不同時期的自己，每個影像的胸口位置都有團青金色光斑在緩慢熄滅。
    "能量反哺終止了。"她對著虛空說道，聲音在維度間隙中凝結成冰晶狀的音符。
    混沌蘇明雪從貨架深處飄來。她的星雲身體不再散發微光，而是呈現出類似修真紀元布帛的啞光質感。當她觸碰那些冰晶音符時，音符碎成粉末，顯露出內部封存的畫麵：第五代宇宙的嬰兒們集體鬆開了哺乳瓶。
    "不是終止。"混沌蘇明雪將粉末撒向空中，"是斷乳期到了。"
    玄冥子的白發突然從天花板垂落。那些曾經閃耀著數據流光的發絲此刻幹枯如稻草，發梢係著的青銅鈴鐺布滿銅鏽。他試圖調出全息投影，但隻擠出了幾個支離破碎的公式。
    "物理常數..."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正在恢複原始參數。"
    陸塵的青銅身軀出現在便利店門口。他的右半身已經褪回人類形態，但左半身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晶體化。這種晶體不同於修真蘇明雪當年的靈力晶化，更像是整個宇宙基礎結構的具象化。
    "哺乳網絡要解除了。"他的銀白色右眼看向貨架，那些哺乳瓶正在一個接一個地變成透明狀態，"孩子們在..."
    修真蘇明雪突然按住胸口。青金色光斑熄滅的最後一瞬，她感知到某種尖銳的疼痛——不是創傷重現，而是哺乳聯結被強行切斷的生理性陣痛。她的靈力自動在掌心凝結成青銅剪刀的形狀，與當年剪斷臍帶的那把一模一樣。
    "不。"混沌蘇明雪按住她的手，"這次讓他們自己來。"
    地下室傳來悶響。眾人趕到時，發現微縮版終局之門正在崩塌。門縫裏滲出不是創世之傷的分泌物，而是一種清澈的銀色液體。液體中漂浮著五個不同尺寸的青銅奶嘴，每個奶嘴內壁都刻著便利店1316號的坐標。
    玄冥子用枯發纏住一個奶嘴。"解析完成。"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這是..."
    "成長宣言。"陸塵的人類右手接住最大的奶嘴。觸碰的瞬間，奶嘴融化成一幅星圖：第五代宇宙群正在集體改造自己的維度膜，將它們編織成類似便利店防風簾的結構。
    修真蘇明雪的剪刀突然融化。青銅液體順著她的手腕爬上手臂，在肘部形成一塊懷表狀的紋身。表盤上沒有數字，隻有五個大小不一的光點繞著中心旋轉——那是五代宇宙的相對位置示意圖。
    "時間流速分化。"她觸碰紋身，懷表投影展開成時間流速對比圖，"孩子們選擇了不同的成長速度。"
    混沌蘇明雪的星雲身體突然收縮成人形實體。她伸手按在崩塌的終局之門上，從裂縫裏扯出一段銀色絲線——這段聯結所有哺乳瓶的"臍帶"現在已經幹癟枯萎。絲線在她掌心碎成光點，每個光點裏都映出五代宇宙各自的現狀：
    第一代嬰兒宇宙將便利店招牌改造成了學校徽章；
    第二代孫宇宙把哺乳瓶重組為航天器；
    第三代曾孫宇宙正在用臍帶殘端編織藝術品；
    第四代玄孫宇宙的居民們集體仰望星空，眼中跳動著青金色火光；
    而第五代來孫宇宙...他們拆解了維度膜，正在搭建某種類似便利店1316號的全新結構。
    "不是終結。"陸塵的晶體化左半身突然說話，聲音像是七百二十個輪回的合奏，"是..."
    "...循環的開端。"混沌蘇明雪接完後半句。她的身體開始半透明化，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星雲，而是類似修真靈力的銀白色能量流。
    便利店突然劇烈震動。貨架上所有透明化的哺乳瓶集體墜落，卻在接觸地麵的瞬間汽化成霧。霧氣中浮現出無數文明個體的虛影，他們朝著四個守護者鞠躬致意，然後化作光流穿透天花板消失在維度間隙中。
    修真蘇明雪手臂上的懷表紋身突然加速旋轉。當指針實則是第五個光點）完成七圈半自轉時，整家便利店開始從邊緣分解成基本粒子。最先消失的是霓虹燈招牌，它碎成青金色的雪，落在每個人肩頭。
    "要關門了。"玄冥子的白發重新煥發光澤，但這次是純粹的銀白色，"最後檢查一下地下室吧。"
    地下室的微縮終局之門已經徹底坍塌，露出後麵隱藏的原始結構——那是最初代降格儀的殘骸，核心部件上刻著被刻意隱瞞的第七百二十一條協議：【當哺乳期結束，執行斷乳消毒程序】。
    混沌蘇明雪突然大笑起來。這個動作引發她身體的徹底質變，星雲特征完全消失，變成與修真蘇明雪鏡像對稱的存在。"原來我們不是母親。"她指著協議角落的簽名——那分明是雙生蘇明雪在修真紀元初期的筆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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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員。"修真蘇明雪也笑了。她的靈力突然恢複修真紀元巔峰狀態，在掌心凝結出與當年完全一致的青銅手術刀。
    陸塵的晶體化左半身開始脫落。每塊墜落的晶體都在地麵映出不同紀元的影像，所有影像都在重複同一個動作：關門。當最後一塊晶體剝離時，露出他完整的人類形態——那是林霄在修真紀元年輕時的模樣。
    "便利店1316號永久停業公告。"玄冥子不知何時換上了修真紀元的道袍，手持玉簡開始記錄，"理由："
    四人同時看向正在汽化的便利店牆壁。透過漸漸稀薄的霧靄，能看見五代宇宙正在不同維度同時開展的建設工程。那些青金色的、帶著便利店美學特征的星際建築群，正在編織一張超越哺乳網絡的新聯結體係。
    "分店太多。"修真蘇明雪收起手術刀。
    "總部退休。"混沌蘇明雪整理著衣領。
    "老板轉行。"陸塵——或者說重新覺醒林霄意識的他——揉了揉銀白色的右眼。
    玄冥子合上玉簡，露出初代修真紀元常見的狡黠笑容："以上全部。"
    當最後一粒便利店粒子汽化時，維度間隙中浮現出青銅銘牌的虛影。上麵的文字再次更新：
    "此處曾售賣
    所有必要的疼痛
    與所有珍貴的錯誤
    現改建成：
    宇宙幼稚園
    招生熱線：終局之門林霄園長室"
    在某個尚未命名的維度褶皺裏，第五代宇宙的孩子們正在用汽化的哺乳瓶材料製作門鈴。鈴鐺形狀酷似當年的青銅鈴，但發出的不再是警報，而是七百二十種文明語言的同一句話：
    "我們學會自己熱牛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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