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憨家裏，妻子早已從百貨店回來在廚房忙碌。
    周憐雅剛把最後一盤清炒時蔬端上餐桌，廚房裏飄出的飯菜香氣還縈繞在鼻尖。
    她擦了擦手，看著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
    ——糖醋排骨泛著誘人的琥珀色光澤，清蒸鯉魚上點綴著翠綠的蔥花，炒出來的時令蔬菜青翠欲滴，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冒著騰騰熱氣。
    “開飯啦！”
    她話音剛落，客廳裏正在玩騎馬遊戲的父女倆立刻便聞聲而動。
    李憨原本正趴在地上當"大馬"，背上馱著咯咯直笑的寶貝閨女小甜甜。
    聽到老婆召喚，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順勢把女兒舉過頭頂轉了個圈，惹得小丫頭尖叫連連。
    “爸爸快放我下來！媽媽做的糖醋排骨涼了就不好吃啦！”
    小甜甜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兩條小短腿在空中亂蹬。
    她今天頭上紮著羊角辮，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粉色圍兜，活像個會動的洋娃娃。
    來到餐廳，李憨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放在兒童餐椅上，自己則一屁股坐在旁邊。
    他深吸一口氣，濃鬱的飯菜香讓其肚子咕嚕作響。
    “老婆的手藝現在真是越來越好了……”
    李憨由衷地讚歎道，眼角幾乎都笑出了細紋。
    這個將近三十的男人穿著簡單的長袖，下巴上還留著早上沒刮幹淨的胡茬，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幸福光彩。
    可不是嘛！
    李憨一邊狼吞虎咽地扒著飯，一邊在心裏感慨。
    自己兩輩子的願望，如今終於是實現了。
    現在卻能每天準時回家吃上熱乎飯，或者看妻子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加上女兒在旁邊嘰嘰喳喳的童言童語。
    像這種平凡的幸福，讓他感覺心裏暖烘烘的，連米飯都能多吃上兩碗……
    “爸爸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小甜甜像個小大人似的搖搖頭，用筷子費勁地夾起一塊排骨。
    她先湊近聞了聞，陶醉地眯起眼睛，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糖醋汁沾在她粉嫩的嘴角上，像抹了層亮晶晶的唇彩。
    周憐雅解下圍裙坐下，給丈夫和女兒各盛了一碗湯。
    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家居服，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耳邊，襯得其顯得更加溫婉動人。
    “甜甜今天在幼兒園都學了什麽呀？”
    她柔聲問道，順手用毛巾擦掉女兒嘴角的醬汁。
    “哎......”
    誰知小丫頭聽到這話後突然放下筷子，在那小大人般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把那塊啃了一半的排骨在碗裏撥來撥去，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看樣子，連平日裏最愛的美食都提不起興趣了。
    見此李憨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下意識跟妻子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怎麽啦閨女？不會是有人在學校欺負你吧？
    按說這不應該啊，那些小屁孩誰能打的過你？”
    擔心女兒會被校園霸淩的他急忙放下碗，湊近女兒甜甜關切地問道。
    “沒有！就那些小屁孩，我才沒放眼裏呢！”
    聽到老父親的問話，小家夥立馬抱著雙臂不屑道。
    “那還能有啥呢？難不成是今天的飯不好吃？
    這也不對啊，你媽今天做的糖醋排骨還是這麽香，你怎麽感覺沒食欲呢？”
    李憨說著這話，還故意誇張地嗅了嗅：“……今天的糖醋排骨明明很好吃啊！”
    “媽媽做的肉肉當然是香了......”小甜甜嘟著嘴，聲音悶悶的。
    稍後，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道：
    “……可是我不想上幼兒園了，我想爺爺奶奶了，想小白、小灰、黑叔它們了。”
    說著說著，眼圈竟然開始有些發紅起來。
    見此李憨心頭一軟。
    女兒從小在山裏長大，今年跟著他們搬到滬市，暫時不習慣也屬正常。
    尤其在老家，父母他們當老人家的寵孫女，經常帶著她漫山遍野地找野果、采蘑菇，確實比這裏好玩。
    至於說小白它們？
    咳咳……
    有些話題，李憨現在可不願意想起。
    畢竟橫行山林的女兒，有著那麽一絲絲的小凶殘，某些事還是當沒發生過吧！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
    李憨伸手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柔聲哄道：“等過年的時候爸爸就帶你回去了。
    你現在的任務呢就是好好上學，就別天天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說到這裏還彎曲食指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換來小丫頭一個不滿的鬼臉。
    “切！幼兒園裏教的東西一點意思都沒有。”
    小甜甜撅著嘴，把父親的大手推開。
    她開始在那掰著手指頭數落起來：
    “……今天上課老師又在教1+1=2什麽的，加減乘除我都會算到100了！
    還有那些拚音字母，我更是早就會背了……
    就這還要天天學，老師也不教一些有難度的，真是煩人的很呢……”
    甜甜小臉上滿是不屑，活像個縮小版的學霸。
    見到女兒傲嬌的模樣，周憐雅忍不住輕笑出聲。
    女兒確實聰明得驚人，
    之前三歲就能背古詩，現在連小學才能教授的簡單加減乘除都不在話下。
    這樣的她還要跟著其它小朋友學基礎，難怪會憋屈。
    周憐雅和丈夫對視一眼，都明顯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驕傲和無奈。
    “老師教的那些東西你如果會了不想再學的話咱們就不學好了，”
    李憨耐心地解釋：“最起碼在學校裏還能跟其他小朋友玩不是？如果不上學了，你哪來的機會去交朋友？”
    “哼！”
    聽到老爸這話，小甜甜抱起胳膊，小下巴抬得老高：
    “就那些小屁孩煩都煩死了，誰稀罕跟他們玩？”
    旋即她學著大人的語氣說道：“昨天小明還把鼻涕擦在我裙子上，小花非要搶我的彩色筆呢……幼稚！”
    李憨和周憐雅同時扶額。
    女兒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偏偏配上她奶聲奶氣的嗓音和圓滾滾的小臉讓人有種忍俊不禁想笑出聲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以女兒的智商，和普通小朋友玩不到一塊去也確實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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