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現在這個傷痕累累的安卿魚。
    而是更年輕的，右眼還完好無損的安卿魚。
    他的白大褂一塵不染，手裏拿著那本童話書。
    \"00號實驗體？\"林一凡下意識後退一步。
    安卿魚搖了搖頭：\"隻是一個記憶備份。真正的我，現在應該正在和神諭使的核心交戰。\"
    他翻開童話書，書頁裏浮現出全息投影——
    那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數百名穿著病號服的孩子被連接在機器上。
    最中央的培養艙裏，漂浮著一個瘦小的女孩。
    \"認知濾網計劃始於十五年前。\"安卿魚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們發現某些孩子的大腦能夠自然產生量子共振，是完美的生物計算機載體。\"
    投影變換，顯示出更殘酷的畫麵：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崩潰，大腦在過載下融化。
    \"99個實驗體都失敗了，直到第100號——她不僅承受住了數據流，還開始反向影響研究員們的思維。\"
    林一凡的瞳孔收縮：\"那個女孩...就是神諭使？\"
    \"不。\"安卿魚合上書本，\"她逃走了。帶著最初版本的認知濾網代碼，把自己偽裝成普通孩子藏了起來。神諭使是後來那些人根據她的腦波製造的仿製品。\"
    空間突然震動，白色的牆壁出現裂痕。
    \"時間不多了。\"安卿魚快步上前，將童話書塞進林一凡手中，\"這本書是她留下的密鑰，能徹底關閉認知濾網。但你要記住——\"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
    \"一旦濾網關閉，所有人都會想起被修改的記憶。包括那些......最黑暗的部分。\"
    林一凡還想追問，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
    他墜入深淵的最後一刻，看見安卿魚的嘴唇開合，說出的那句話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
    \"我們小隊裏......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
    現實世界。
    林一凡在刺眼的紅光中驚醒，發現自己跪在童話書前，右手已經完全變成了液態金屬。
    整個地下設施警報聲震耳欲聾，克隆體們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下。
    頭頂的人腦計算機一個接一個爆裂，藍色的營養液如雨般灑落。
    \"你幹了什麽？！\"曹淵拖著受傷的腿爬過來。
    林一凡低頭看向手中的童話書，封麵上那行稚嫩的字跡正在發光：
    【給真正的人類】
    \"我找到了開關...\"他喃喃道。
    遠處傳來建築物坍塌的轟鳴，海水開始從裂縫中湧入。
    曹淵手中的接收器瘋狂閃爍：\"七夜他們啟動了自毀程序！我們得——\"
    話未說完，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們。
    林一凡緩緩抬頭，透過崩塌的天花板，看到東京灣的海水之上——
    一個由數據流構成的巨大女性身影正俯視著城市，她的麵容依稀能看出當年那個小女孩的模樣。
    \"認知濾網解除完成。\"她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林一凡的通訊器突然亮起，傳來林七夜急促的呼吸聲：\"立刻撤離！那個不是神諭使，她是——\"
    信號中斷。
    在席卷而來的海嘯中，林一凡最後看到的，是童話書扉頁上那個被血跡模糊的簽名：
    實驗體100號 · 林七夜
    海水倒灌進地下設施，巨大的水壓將混凝土牆壁碾成碎片。
    林一凡抓住曹淵，液態金屬手臂瞬間展開，形成一道臨時屏障。
    “七夜剛才說什麽？”曹淵咳出一口血水，死死盯著通訊器，“那個女孩……不是神諭使？”
    林一凡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童話書的扉頁上——
    實驗體100號 · 林七夜
    這個名字像一把尖刀，刺進他的記憶。
    ——“我們小隊裏……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安卿魚的話在腦海中炸開。
    “不可能……”林一凡的手指微微發抖，“七夜，他怎麽可能……”
    曹淵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整個東京灣要塌了！”
    頭頂的數據流巨人仍在擴張，她的聲音溫柔卻冰冷：
    “你們以為關閉了認知濾網，就能看到真相？”
    她的手指輕輕點向城市，無數建築在觸碰的瞬間崩塌，卻又在下一秒重組——就像被重新編寫的代碼。
    “可惜，真正的‘濾網’……從未被關閉過。”
    ……
    十五年前，某個地下實驗室。
    年幼的林七夜蜷縮在培養艙裏，身上插滿導管。
    “100號實驗體，腦波穩定。”戴著機械眼罩的研究員記錄著數據，“認知幹涉能力遠超預期。”
    “能修改多少人的記憶？”另一個聲音問。
    “理論上……可以覆蓋整座城市。”
    林七夜睜開眼睛，看向玻璃外的研究員們。
    他們的臉，在他的注視下……逐漸變成了同一個人。
    ——安卿魚的臉。
    ……
    現實·東京灣廢墟
    海水已經淹沒到胸口，林一凡拖著曹淵拚命向上遊。
    “那個巨人……她在改寫現實！”曹淵掙紮著指向天空，“她在把東京變回‘認知濾網’啟動前的樣子！”
    林一凡抬頭，看到數據流正重塑著城市——倒塌的建築重新立起，死去的克隆體一個個站起，仿佛時間在倒流。
    而最可怕的是……
    他的記憶也在被篡改。
    “七夜……真的是我們的隊長嗎？”
    他忽然想起，自己從未見過林七夜的過去。
    每一次任務，每一次行動，林七夜總是“恰好”出現在關鍵位置。
    就像……被某種力量安排好的。
    ……
    純白空間·安卿魚的殘影
    “林一凡。”
    安卿魚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認知濾網有兩層。”
    “第一層，是神諭使用來控製人類的。”
    “第二層……是林七夜用來困住神諭使的。”
    “而現在——”
    “兩層濾網，都碎了。”
    ——
    海麵之上，
    女孩的身影緩緩縮小，最終化作一個赤足站在海浪上的少女。
    她的眼睛，和林七夜一模一樣。
    “哥哥。”她輕聲說，“你騙了我好久啊。”
    遠處的廢墟中，一個身影緩緩站起。
    ——是林七夜。
    但他的影子……卻分裂成了無數個。
    每一個影子，都是一段被修改過的記憶。
    “終於見麵了，100號。”他抬起頭，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或者說……我親愛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