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的意識在黑暗中沉浮。
    他感覺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混沌裏，腳下是破碎的鏡麵，每一塊碎片都倒映著不同的畫麵——
    燃燒的昆侖山、墜落的神陽、奧西裏斯崩碎的神軀......以及那個站在屍山血海之上，背後展開漆黑羽翼的自己。
    \"這就是......撒旦的視角嗎？\"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原本屬於人類的皮膚此刻泛著暗金色的紋路，指甲變得尖銳如爪。
    最令他心驚的是，體內那股原本被石像封印的力量，如今正如同活物般在血管中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毀天滅地的悸動。
    突然，一陣刺痛從太陽穴傳來。
    林一凡猛地抬頭，在意識深處\"看\"到了一雙冰冷的眼睛——那是透過林七夜的身體，正在窺探他的某個存在。
    那道目光充滿貪婪與惡意，像毒蛇般纏繞上他的精神世界。
    \"滾出去。\"
    他下意識在意識海中築起一道黑焰屏障，卻因為神格尚未完全融合而顯得搖搖欲墜。
    那道目光的主人發出無聲的嘲笑，更加肆無忌憚地侵蝕而來。
    就在第一縷記憶即將被奪走的刹那——
    \"砰！\"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林一凡睜開\"眼\"，看見自己的意識空間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扇青銅門。
    門扉半開，裏麵是無盡的黑暗。
    而那些金色細針，全部被擋在門外。
    \"這是......\"
    他認出來了。這是諸神精神病院的大門，那個他再也無法進入的地方。
    金色霧氣暴怒地翻湧起來：\"該死的醫院！該死的禁製！\"
    它突然凝聚成一隻巨爪，狠狠抓向青銅門。
    就在接觸的瞬間，門內突然伸出數十條繃帶，將金霧死死纏住。
    繃帶縫隙間隱約可見一張張咧開的嘴，正在撕咬金色霧氣。
    \"不——！\"
    霧氣劇烈掙紮，最終硬生生扯斷被咬住的部分逃走了。
    斷裂的金色物質像活物般扭動著，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青銅門緩緩關閉。
    在最後一刻，林一凡分明聽到門後傳來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
    \"vip病人......永久除名......\"
    隨著\"哢嗒\"一聲輕響，門消失了。
    而林一凡的意識深處，有什麽東西終於\"哢\"地一聲歸位——撒旦的神格，完成了最後的融合。
    現實世界中，林一凡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盞青銅古燈。
    燈芯搖曳著溫暖的橘色火光，在素雅的帷帳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關節處傳來輕微的酸痛感，仿佛這具身體已經沉睡了太久。
    \"醒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林一凡轉過頭，看到莫妮卡正倚在雕花木窗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黑鐮上，泛著幽冷的光澤。
    她手裏把玩著一枚暗金色的硬幣，見他醒來，硬幣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
    \"我這是......\"林一凡的聲音有些沙啞，喉嚨幹得像是被火烤過。
    \"昆侖山巔，瑤池別院。\"女帝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她正坐在檀木案幾前，手中的判官筆在生死簿上輕輕一點，朱砂暈開一片嫣紅，\"你睡了三天。\"
    房間裏頓時熱鬧起來。
    \"臥槽！老林你可算醒了！\"百裏胖胖一個箭步竄到床前，圓臉上寫滿激動，\"你知道你這幾天錯過了多少好戲嗎？奧西裏斯的神殿被拆了！\"
    曹淵抱著刀靠在柱子上，聞言嘴角抽了抽：\"是你用降魔杵砸塌的。\"
    \"細節不重要！\"胖胖大手一揮，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重點是我們在神殿裏發現了一壇千年神酒，老沈嚐了一口直接噴出三昧真火......\"
    沈青竹麵無表情地踹了他一腳。
    林一凡忍不住輕笑，卻牽動了胸口的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繃帶下隱約透著暗金色的紋路，像是皮膚下流淌著熔岩。
    \"別亂動。\"莫妮卡走過來，冰涼的手指按在他的額頭上，\"你的神格還在融合期。\"
    窗邊傳來輕微的響動，林七夜收起直刀，從陰影中走出。
    月光描摹著他挺拔的輪廓，刀鞘上的【斬白】二字泛著微光。
    \"司小南被洛基帶走了。\"他開門見山地說，\"不過西王母在她離開時見過，她暫時沒有危險。\"
    林一凡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燃燒的昆侖山脈，墜落的神陽，還有那個擋在他們所有人麵前的嬌小身影。
    \"那冷軒呢？\"他急切地追問。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胖胖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林七夜打破沉默：\"守夜人高層帶走了他，說是要了解北歐神明的動向。\"
    \"齋戒所？\"林一凡的聲音冷了下來。
    女帝合上生死簿，朱筆在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弧線：\"放心，你那小兄弟雖然被關在齋戒所，但待遇比某些守夜人指揮官還好。\"
    莫妮卡突然嗤笑一聲：\"畢竟他現在可是"移動的北歐神話百科全書"。\"
    林一凡還想說什麽，房門突然被推開。
    西王母端著玉盞款款而入，盞中琥珀色的液體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身後跟著個蹦蹦跳跳的小藥童，頭頂紮著兩個發髻，懷裏抱著一堆稀奇古怪的藥材。
    \"醒得正好。\"西王母將玉盞遞到他麵前，\"把瑤池瓊漿喝了，能幫你穩定神格。\"
    林一凡接過玉盞，突然發現自己的指甲變成了暗金色，尖端還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他苦笑著搖頭，仰頭將瓊漿一飲而盡。
    液體入喉的瞬間，仿佛有萬千星辰在體內炸開，灼熱的神格頓時溫順下來。
    \"慢點喝！\"小藥童急得直跺腳，\"這可是娘娘用三千年蟠桃釀的！\"
    胖胖的眼睛頓時亮了：\"還有嗎？我覺得我也需要療傷......\"
    \"你昨天偷喝的那壇還沒跟你算賬呢。\"西王母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胖胖立刻縮到曹淵身後。
    林一凡下意識的在指尖纏繞著一縷溫順的黑焰，忽然，火焰毫無征兆地扭曲了一瞬。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種被毒蛇舔舐後頸般的戰栗感又來了。
    窗外月色依舊，竹影婆娑。
    看起來一切如常，但林一凡的惡魔直覺在瘋狂預警——有什麽東西正貪婪地窺視著自己。
    他望向了林七夜，似乎源頭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