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她便折了回來，身後還跟著被半拉半勸過來的溫詩倩。
    “泡溫泉而已，在哪裏不都一樣麽？”
    溫詩倩嘴裏嘟囔著，顯然是被妹妹硬拉來的，臉上還帶著點不情願，壓根沒留意池裏多了個人。
    直到她來到江景衍身前，看到他的臉時，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都僵住了。
    江景衍看見溫詩倩時，眼睛不自覺地睜大了些
    “江景衍，你”溫詩倩眉頭立馬一蹙，心裏憋著股又羞又氣的火，揚手就想往江景衍臉上扇去。
    可手剛抬到半空，就被一隻溫熱的手牢牢攥住了手腕。
    江景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抓住溫詩倩手腕的，竟然是溫詩韻。
    溫詩倩也愣了，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動作有多羞恥。
    白皙的臉頰立馬燒了起來，下意識往水裏縮了縮，幾乎要把下巴都埋進泉水中。
    她眼角泛著紅，又氣又急地看向妹妹，聲音帶著顫。
    “溫詩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此時，溫詩倩心裏頭湧上一陣委屈，鼻尖微微發酸。
    她自小受母親教導，身為女孩子，身體肌膚向來是要守得嚴嚴實實的，隻能留給未來的丈夫看。
    哪怕那人是不是她傾心愛慕的，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教養，是母親這位真正大家閨秀言傳身教的規矩。
    現在卻被江景衍撞看完了，就像心底最珍視的那層防線被硬生生撕開道口子，又羞又惱，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咬著唇，把臉別向一邊，眼尾的紅意更重了些，連帶著聲音都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
    溫詩倩的目光又落回江景衍身上，語氣裏帶著壓抑的慍怒。
    “江景衍，你說過不會來這裏泡的，我最討厭說話不算數的人！”
    江景衍看著她緊繃的側臉，這才意識到溫詩倩是真的動了氣，喉結動了動，低聲道。
    “溫姐，對不起。”
    林妤妤連忙往前湊了湊，急聲道“詩倩姐，是是我們硬拉著阿衍過來的，你要是真生氣，就打打我吧。”
    周瑩瑩也跟著幫腔“確實是我們讓江學弟來的，主要是怕他跑去別處找櫻花妹，才把他看緊點。”
    溫詩倩聽得眉頭擰得更緊，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讓自己的男人看別的女人，你們你們是不是瘋了？”
    一句話堵得眾人啞口無言，池邊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溫泉水輕輕晃動的聲音。
    溫詩倩沒再看任何人，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踩著池底的鵝卵石，頭也不回地往湯池另一頭走去。
    池邊一時陷入尷尬的沉默，幾人麵麵相覷，誰都沒先出聲。
    葉知楠最先打破僵局，咂咂嘴道“完了完了，大溫姐這是真生氣了。”
    溫詩韻抬眼看向江景衍，指尖快速比劃著
    ［女孩子生氣的時候，往往也是最需要哄的時候，江學弟，有些事應該不需要我教你吧？］
    周瑩瑩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瞅瞅溫詩韻的手勢，又看看江景衍，滿臉茫然地冒出個問號“？？？”
    江景衍沒理會周學姐的疑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我去看看溫姐。”
    說著便撥開氤氳的水汽，朝著溫詩倩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心裏頭直犯嘀咕，溫詩韻這操作讓他不知道怎麽說，
    妹妹主動給姐姐當起“助攻”的？這事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幾件來。
    江景衍走到溫詩倩身邊時，正撞見她泛紅的眼尾，分明是在強忍著淚意。
    溫詩倩察覺到他靠近，猛地轉了身，背對著他。
    “江景衍，我不想看見你。”她的聲音比平日裏冷了好幾度。
    “溫姐。”江景衍卻沒走，反而死皮賴臉湊近些。
    “我說了，不想看見你！”她的聲音裏添了幾分顫抖。
    “溫姐，你消消氣，是我不對。”他放軟了語氣。
    溫詩倩卻猛地轉過身，眼眶更紅了。
    “江景衍，你了解我嗎？你有半分在乎過我的想法嗎？”
    “我知道，我了解。”江景衍連忙開口說道“自從你說你想談柏拉圖，又反複提結婚證那回事，我就知道溫姐你比誰都保守，所以我來了這裏，也沒主動去找你，我真沒想占你便宜什麽的。”
    “知道？”溫詩倩卻冷笑一聲，“知道你剛才還瞪大眼睛看？”
    江景衍被問得語塞，半晌才低聲道。
    “我想知道溫姐要我怎麽做才肯原諒我？”
    溫詩倩沒說話，隻死死咬著下唇，逼回眼眶裏的濕意。
    被看光的羞憤，加上明知江景衍絕不可能成為自己丈夫的清醒。
    她是溫家大小姐，絕不可能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種種情緒攪得她心口發悶，上次在飛機上昏了頭親了他，就讓她心亂如麻，現在都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可。
    要說對江景衍沒有任何好感？那隻能說自欺欺人的話，隻是有好感並不代表可以讓他看見她的身體。
    “溫姐？”江景衍又輕喚了一聲。
    過了許久，溫詩倩才開口，聲音平得聽不出情緒“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
    “你這是要我死？”江景衍脫口而出。
    溫詩倩沒接話，池水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
    “我明白了。”江景衍的聲音低了下去。
    下一秒，溫詩倩隻聽見“撲通”一聲悶響，像是有重物潛入水底。
    一分鍾，兩分鍾水麵始終平靜，沒有任何動靜。
    她心裏莫名一緊，試探著輕喊“江景衍？”
    沒有回應。
    此刻的江景衍正沉在水底，意識被卷入一片粘稠的混沌。
    不是溫泉的暖，是刺骨的冷，像沉在不見天日的深海裏。
    他看見杜昕言了——她穿著一件洗的褪了色的紅色長裙，站在一片廢墟的建築物上。
    天空昏暗的看不見一絲陽光，給人一種世界末日的景象。
    杜昕言身上的紅色長裙，江景衍記得那是自己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那是和小秘書第一次逛夜市時，發現她多看了那件裙子一眼，便買來送她。
    明明是不值錢的地攤貨，可她卻寶貝得很，說是“主人送的裙子，像晚霞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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