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誌平正欲開口。
    卻被師兄趙誌敬搶先一步。
    “貧道趙誌敬，此乃師弟尹誌平。”
    趙誌敬腳踏飛劍，昂首俯視，衣袍隨風鼓動如鶴翅，一派仙風道骨之態。
    他負手冷笑道。
    “全真教門下，奉掌教真人法旨而來。”
    他故意將“掌教真人”四字咬得極重，完顏亮心頭更驚——王重陽之名天下何人不知，注定是仙道上的奇才。
    全真教是名門正派。
    其門下的修仙人應該不會無故害人。
    “朕正欲親往終南山拜會王真人！”
    完顏亮迅速調整神色，帝王威嚴漸複，沉聲道：“沒想到……來即是客，不如二位仙長隨朕入城，朕親自設宴，為二位仙長接風洗塵。”
    “世俗繁華，於我等同枯葉。”
    趙誌敬劍眉一挑，目光如電掃過女真鐵騎陣列。
    “此番前來，隻為阻你一場滔天大劫。”
    完顏亮握刀的手驟然收緊。
    他心頭狂跳，道。
    “朕的大金朝如日中天，何來大劫？”
    趙誌敬忽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你大金氣數將盡，劫難將至！”
    此言如驚雷炸響，完顏亮眉峰驟立。
    他身為帝王，最忌“氣數”之說，但修仙者之言豈能輕忽？
    金甲下的掌心沁出冷汗，他卻強撐威嚴道：“朕統禦中原，雄兵百萬，國庫充盈，何來劫難？仙長莫不是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
    趙誌敬的聲音冷漠，字字如冰錐刺入耳膜。
    “魔道仙子李莫愁已入南宋，有她相助，南宋朝廷正調兵遣將，北伐之勢如洪流將至。你金國兵甲雖悍，卻非其敵。我師祖王重陽真人念眾生之苦，命我等前來勸誡，速速降宋，方可保女真一脈不絕，免生靈塗炭！”
    什麽！？
    完顏亮的手猛地攥緊韁繩，指節發白。
    李莫愁去幫南宋了？
    女真鐵騎們聽了，頓時士氣暴跌。
    他們的心如遭重擊，不理解為什麽李莫愁要選擇懦弱的南宋，如果要選，選他們的金國不好嗎？
    南宋能給的，他們金國也能給啊！
    “這就是大劫？”
    他不甘道：“既然南宋有李莫愁相助，敢問兩位仙長，全真教可否助朕的大金？若你們相助我大金，未必不能抗之！”
    趙誌敬嗤笑一聲，飛劍上的拂塵輕揚：“王真人有言，仙門不涉凡塵劫。李莫愁與南宋因果糾纏，非我等可解。金國氣數已盡，陛下何必執迷？隻要投降便可保存族人，豈不美哉？”
    尼瑪！
    完顏亮胸中怒火迸發，目眥欲裂。
    他自幼習武，縱橫沙場，何曾受過這般羞辱？
    女真鐵騎的勇悍在他血脈中沸騰，他豈能向宿敵南宋屈膝？身後將士們的騷動聲此起彼伏，有人握緊了刀柄，有人低聲咒罵，卻無人敢直麵那兩位仙長。
    修仙之人的威壓如無形山嶽，壓得凡人喘不過氣。
    “放屁！”
    完顏亮忽地仰天大笑，笑聲淒厲如獸嚎。
    “你們全真教怕了李莫愁，縮頭如龜，卻來勸我大金投降？我完顏亮寧可戰死，也絕不跪降趙宋！”
    “你倒是挺有骨氣的。”
    趙誌敬嗤笑出聲：“可惜了……螻蟻豈能與仙鶴論道？王真人早算定金氣衰敗，宋運當興。你女真鐵騎雖悍，然而有李莫愁相助的南宋定當勢如破竹。”
    尹誌平微微皺眉，歎了口氣，勸道：“陛下，女真一族自白山黑水崛起，曆經數十年血戰方有今日。若因一時意氣，致使全族覆滅……”
    “住口！”
    完顏亮猛的打斷他的話。
    抽出腰間金刀，刀鋒指向蒼穹。
    “我女真兒郎的骨，皆化於戰！寧碎於敵刃，不腐於降書！趙宋不配！”
    他猛然回身，血紅的雙目掃過千軍萬馬。
    扯開嗓門怒吼道。
    “放箭！射殺這兩個假仁假義的偽仙！”
    啥？？
    女真鐵騎們僵立如石雕。
    射殺修仙者？
    那可是修仙者啊！
    有人戰戰兢兢拉開雕弓，箭矢卻如墜鉛般難以上弦。
    “你們都失去女真的勇氣了嗎？”
    完顏亮見狀一邊大罵，一邊抽出腰間箭矢，親自搭弓對準了腳踏飛劍的趙誌敬。
    “嗖——”
    箭矢破空。
    卻在離趙誌敬數丈開外，便墜落了。
    “猖狂！”
    趙誌敬眸中寒芒驟現，袖中掐訣：“冥頑不靈，便讓你等知曉仙凡之別！”
    數百團足球大小的赤紅火球自蒼穹傾瀉而下，如流星雨墜入人間。
    火光照亮整片原野，女真將士的慘嚎瞬間撕碎了寂靜。
    盡管數百團火球對於數萬名女真鐵騎的數量而言太少了，但……那可是法術啊，光看到法術的第一眼，就把女真勇士的膽氣都嚇沒了。
    “跑啊！火仙下凡了！”
    “救命！馬著火了！”
    “不要燒我，不要燒我啊……”
    “啊啊啊啊……”
    戰馬嘶鳴著翻倒在地，皮毛焦糊的氣味與血肉焦灼的腥味彌漫開來。
    完顏亮眼睜睜看著一名忠心宿將渾身裹著火球狂奔，最後倒下慘叫。
    他嘶吼著揮劍斬向火焰，劍刃卻如觸虛境，火星濺上金甲，霎時燎起一片火星。
    “這便是違逆天命的代價。”
    趙誌敬冷笑俯瞰，指尖又凝出數十道冰錐。
    “唉……”
    尹誌平閉目搖頭，飛劍已悄然後撤——他終究不願對凡人痛下殺手。
    雖然隻是基礎的火球術和控冰術，但作為煉氣修士的他們，在凡人眼中就已經是不可匹敵的存在。
    這不是戰爭，這是單方麵的屠殺。
    “好了，趙師兄。”
    “我等是正道，不可妄造殺孽。”
    聽了尹子平的話。
    趙誌敬皺了皺眉，盡管自己殺的還不夠過癮，但是……他也不想回去被王重陽責罰，就停止了施法。
    他眼神冰冷的俯瞰一眼完顏亮。
    “金國皇帝，你好自為之吧。”
    隨後。
    趙誌敬便和尹子平禦劍飛行，往全真教的方向原路返回。
    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為什麽？”
    完顏亮跪倒在地，手中寶劍深深插入黃土，掌心被箭柄磨出的血痕與淚水混作一團。
    遠處殘存的鐵騎們倉皇潰逃，丟盔棄甲的聲音如喪鍾敲響。
    “這是……為什麽？”
    他仰頭望向那空無一物的晴空，喉間溢出沙啞的低吼。
    難不成真要天亡我大金朝嗎？
    “傳令——”
    完顏亮淚流滿麵，嘶啞的聲音如破鑼。
    “召所有薩滿祭司，今夜祭天……朕要親問長生天，我女真族的血，究竟該灑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