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自橫看著遠處的後山，那感覺好像行走在曠野時被野獸盯上一樣。
    老獵人以前跟他說過很多次。
    山裏的那些東西，大到老虎野狼黑瞎子，小到兔子鬆鼠家雀，都是有靈性的。
    雖然殺它們是為了填飽肚子，但是殺的太多也是造孽。
    楚自橫又抬頭看了看天上清冷的月色，心想如果能夠吃飽肚子，誰又會去獵殺那些生靈？
    要怪就怪這個時代造就的如此，怪不到他，該殺還是要殺。
    轉眼到了第二天。
    才吃了中午飯，孫永貴怕夜長夢多，就讓孫開年拿著自留地的批條，還有他們今年賺的65塊錢來換賬本。
    見到楚自橫，孫開年心裏的陰影便無限的擴散，從腳後跟到後腦勺都帶著顫抖的驚恐。
    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個字說的不對，楚自橫的拳頭就會轟到他的臉上。
    “自橫，村支書還給你多批了一畝地，這是批條，就是你家後院的那塊地，來年你開了荒，隨便種啥都行，不用跟生產隊走！”
    楚自橫心說這孫永貴還挺識相，多給自己分一畝地。
    有了這塊地，就是種菜也夠一年吃的了。
    他給自己這塊地，還不是想讓自己念他的人情。
    怕自己把賬本給捅到上麵去。
    所以他給了，那就拿著，不要白不要。
    孫開年跟著說道：“還有這36塊錢是你家今年賺的公分錢，之前欠的那些，孫永貴自己掏錢給你們墊上了！”
    說罷，孫開年就把36塊錢雙手放在了炕桌上。
    劉幼晴看著那36塊錢，心裏很不是滋味。
    別人家少說也能賺個100多塊錢，唯獨他家幹上一年才賺36塊錢。
    因為這之前，楚自橫幾乎每天都是醉生夢死，啥都不幹，也不出工，都是她自己去生產隊幹活賺工分。
    加上年景不好，糧食減產，公分的價值也少的可憐。
    一天幹下來才賺一毛五分錢，一年還有接近4個月的農閑，連一毛五都賺不到。
    還好楚自橫現在醒悟了，要不然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麽過下去。
    楚自橫卻冷冷的盯著孫開年的臉，冷然道：“是不是忘了點啥？”
    孫開年猛然一愣，心裏把該帶來的東西都過了一遍，也沒少啥啊？
    “地契，工資都帶來了，也沒別得東西了啊！”
    楚自橫卻冷哼一聲道：“該給我們家分的糧食呢？讓你吃了？”
    孫開年這才明白過來。
    之前都是到了年底，工資跟糧食一起發。
    孫永貴還特別叮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多給楚自橫家分兩百斤大米。
    主要是糧食太重，他自己也拿不過來。
    怕楚自橫生氣掄嘴巴子，孫開年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你也知道今年減產的厲害，交了公糧之後，咱們手裏也沒剩下多少！”
    “昨天糧庫著火還燒了好幾百斤的玉米跟大米，現在能分到咱們手裏的，一家是150斤玉米，50斤大米，還有30斤蕎麥！”
    “當然，村支書交代多給你們家分二百斤大米，你們回頭去糧庫拿就行，我跟他們打好招呼！”
    楚自橫都暗自歎氣。
    一家230斤的糧，人口少的都吃不飽，像是張桂英家那樣人口多的估計也就能堅持幾個月，還得是算計著吃的前提下。
    要不是賺點外快啥的去買，都得餓死。
    楚自橫想到這裏，又冷冷的看向孫開年，問道：“讓我去拿？還是你給送來？”
    一邊說話，楚自橫一邊把手指都掰的咯咯響。
    嚇得孫開年差點把苦膽都吐出來，急忙說道：“我給送，我現在就去給你取，馬上給你送來！”
    扔下句話，孫開年屁滾尿流的跑出院子拿糧去了。
    劉幼晴把那36塊錢拿起塞進楚自橫的手裏，她怕楚自橫嫌她賺的少，連目光裏都帶著愧疚。
    她輕聲細語的說道：“自橫，今年我賺的確實有點少，賺公分的時候，一天算下來也就一毛五分錢！”
    “也怪我沒用，有些活我實在是幹不動，賺不到那麽多的公分，來年我一定好好幹，多給咱家賺公分，給你多分擔一點！”
    楚自橫看了看手裏錢，又心疼的看向劉幼晴。
    當他看到劉幼晴那因為愧疚，委屈，為難而泛紅的眼眶時，心裏早已把自己唾罵了無數遍。
    他緊緊的握住劉幼晴的手，無比心疼的說道：“媳婦你這說的是啥話？從現在開始，我不要你在去做那些苦力活！”
    “這本來就是我一個男人該幹的，反倒讓你一個女人去幹，你能不能別讓我的心那麽疼？”
    “以後咱家你就是管錢的匣，我就是賺錢的扒，咱家的每分錢都給你管！”
    “媳婦，都怪我，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說著話，楚自橫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劉幼晴的心裏隨便被一股熾熱的感動填滿，擠著她的眼淚也滾落眼眶。
    她一把抱住楚自橫的胳膊，哭著說道：“自橫，你幹嘛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也不許你這麽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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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你有這份心，再苦再累再難我也開心，也幸福，別在為了我打自己了好不好？”
    楚自橫順勢把她抱在了懷裏，在她的腦門狠狠的親了一口。
    “媳婦你就看著，我一定把你們母女養的白胖胖的，讓每個人都羨慕咱們！”
    劉幼晴宛如嬌羞的初戀少女，羞怯的依偎在楚自橫的懷裏，溫柔的點著頭。
    以前楚自橫說這些，她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她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就在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候，孫開年推著個木輪車把糧食給送來了。
    累的他氣喘籲籲，滿臉冒熱氣。
    “自橫，435斤糧食，村支書還給你多批了5斤小米，你就收下吧！”
    楚自橫拍了下袋子，跟著吩咐道：“給我搬屋裏去！”
    孫開年是敢怒不敢言，累的跟狗一樣的把糧食搬進屋裏。
    都擺好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糧也送來了，你看那賬本？”
    楚自橫心想那賬本留在手裏，孫永貴肯定還得跟自己鬥智鬥勇。
    條件都已經滿足了，那就先給他吧。
    留著它，也沒有啥能夠再要挾孫永貴的了，他也就那點東西了。
    打定主意，楚自橫從後腰掏出賬本扔給了孫開年。
    “滾吧！”
    孫開年好像拿到寶似的，趕緊翻開看看有沒有少頁啥的。
    確定沒有問題，趕緊塞進懷裏，跟著吞吞吐吐的說道：“自橫，那個算盤，你看……”
    楚自橫抬手就要打，嚇得孫開年好像挖地雷似的，貓著腰跑出屋子。
    甩掉的鞋子都顧不得穿，光著腳跑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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