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五歲生日前一周，我偷偷去醫院兒科活動室踩點。護士長王姐一見我就笑："歡喜，又打什麽鬼主意？"
    "我們家小祖宗要過生日了。"我遞上一盒巧克力，"想借您寶地一用。"
    "李醫生知道嗎？"
    "驚喜嘛。"我雙手合十，"就借半天，保證恢複原樣。"
    王姐最終被我說服，條件是得讓科室的孩子們都參加。我一口答應，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回家路上，我拐進玩具店，買了套兒童醫生玩具。收銀台前，手機響了，是李雪。
    "你又亂花錢？"她在那頭問。自從聯名了信用卡賬單，我在她麵前毫無秘密可言。
    "給湯圓買生日禮物。"我理直氣壯。
    "她玩具夠多了。"李雪歎氣，"而且..."
    "而且什麽？"
    "她昨天說想要顯微鏡。"李雪聲音帶著笑意，"真正的，能看細菌的那種。"
    我差點咬到舌頭："五歲孩子要顯微鏡？"
    "你女兒說，要像媽媽一樣當科學家。"
    掛掉電話，我默默把玩具醫生套裝放回貨架，轉向了旁邊的科學儀器區。最終買了個粉色的兒童顯微鏡，價格讓我肉疼。
    生日當天，我起了個大早。李雪值夜班還沒回來，湯圓還在睡夢中。我輕手輕腳地布置客廳，掛上彩帶和氣球。
    手機震動，是李雪發來的消息：【剛下手術，帶爸做的蛋糕過去，別讓湯圓吃太多糖】
    我回了個ok的手勢，繼續往牆上貼照片——從湯圓出生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最中間是她在醫院第一次穿上小小白大褂的樣子。
    "爸爸？"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身，湯圓站在臥室門口，揉著眼睛，頭發亂蓬蓬的像個小獅子。
    "生日快樂，寶貝！"我一把抱起她，親了親她的小臉蛋。
    她環顧四周，眼睛越睜越大："這麽多氣球！"
    "還有更多驚喜呢。"我神秘地說，"快去洗漱，我們要去醫院開派對。"
    "醫院？"她歪著頭，"可是我不生病呀。"
    "是生日派對。"我幫她梳頭發，笨手笨腳地紮了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請了好多小朋友。"
    湯圓突然安靜下來，小手揪著我的衣角："爸爸，我能請小南嗎？"
    我手一頓。小南是李雪最近收治的患兒，父母在外地打工，很少來探望。
    "當然可以。"我親了親她發頂，"我們的小天使想請誰都可以。"
    醫院活動室被我布置成了"小醫院"的模樣。王姐貢獻了幾件真的小號白大褂，我把它們掛在門口，旁邊放著玩具聽診器和注射器。
    小朋友們陸續到來，大多是湯圓的幼兒園同學，還有幾個李雪的小患者。小南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了進來，湯圓立刻跑過去拉住他的手。
    "這是我爸爸！"她驕傲地向小南介紹我，"他會變魔術哦！"
    我蹲下來和小南打招呼，發現這孩子瘦得驚人，但眼睛亮亮的。他怯生生地遞給我一個手工賀卡："給湯圓的。"
    李雪推門而入時，我正表演到魔術高潮——從湯圓耳朵後麵"變"出一枚硬幣。她穿著白大褂，頭發簡單地紮著，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柔的笑。
    "媽媽！"湯圓飛奔過去，李雪彎腰接住她，兩人額頭相抵。
    "生日快樂，我的小醫生。"李雪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盒子，"禮物。"
    湯圓迫不及待地拆開，是一枚小小的聽診器掛墜。"和媽媽的一樣！"她歡呼。
    派對進行到一半，李教授來了，手裏捧著個不太美觀但誠意十足的自製蛋糕。湯圓興奮地撲過去："外公！"
    "慢點。"老爺子接住外孫女，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看看外公給你做了什麽？"
    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湯圓5歲"，旁邊畫了個聽診器。我接過蛋糕時，李教授低聲說："奶油打發了三次才成功。"
    "爸，您太寵她了。"李雪嘴上這麽說，卻幫父親擦了擦額頭的汗。
    "我外孫女，不寵她寵誰？"老爺子理直氣壯。
    派對高潮是"小醫生"遊戲。我給每個孩子發了白大褂和玩具醫療器械，讓他們輪流當醫生和病人。湯圓一本正經地給小南"聽診"，眉頭皺得和李雪工作時一模一樣。
    "你需要多吃蔬菜。"她嚴肅地說，"還要打一針勇敢藥水！"
    小南配合地伸出手臂，湯圓用玩具注射器輕輕一碰："好啦，不疼吧？"
    我轉頭看李雪，發現她眼眶發紅，正用手機記錄這一幕。
    "像你。"我湊過去耳語。
    她靠在我肩上："比我好。"
    蛋糕環節，湯圓堅持要自己切。她小手握著刀，認真地把蛋糕分成大小不等的塊，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把最大的那塊端給了小南。
    "壽星先吃。"小護士提醒她。
    湯圓搖頭："小南說他從來沒吃過生日蛋糕。"
    李雪瞬間淚崩，轉身假裝整理餐盤。我走過去摟住她的腰，感受到她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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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女兒..."她哽咽著說。
    "像你。"我親了親她太陽穴，"心軟得像豆腐。"
    派對結束後，李教授主動留下幫忙收拾。我和老爺子在廚房洗餐具，他忽然說："歡喜，你是個好父親。"
    我手一滑，盤子差點掉地上："爸..."
    "雪兒小時候，我總不在家。"他低頭擦盤子，"現在看湯圓這麽幸福，我..."
    水聲嘩嘩，掩蓋了老爺子聲音裏的哽咽。我假裝沒注意到，大聲說："爸，下周湯圓幼兒園開放日，您有空嗎？"
    他抬起頭，眼睛發亮："當然。"
    回家的路上，湯圓在我懷裏睡著了，小臉上還沾著奶油。李雪提著裝禮物的袋子，另一隻手挽著我的胳膊。
    "累嗎？"我問。
    她搖頭，月光下側臉柔和："歡喜，謝謝你今天的安排。"
    "謝什麽，我..."
    "小南。"她輕聲說，"護士說他今天笑得最多。"
    我心頭一熱，正想說什麽，懷裏的湯圓突然嘟囔："爸爸...顯微鏡..."
    李雪笑了："她還惦記著呢。"
    "明天就給她。"我保證，"不過得先說好，不準拿去看廚房的抹布。"
    "為什麽？"
    "我怕她發現我們家的細菌能組成一個加強連。"
    李雪笑著掐我胳膊，夜風把她的發香吹進我鼻尖。重慶的燈火在江麵上搖曳，像無數顆星星掉進了水裏。
    回到家，安頓好湯圓，我和李雪坐在陽台上喝啤酒。她靠在我懷裏，突然說："歡喜，我們要不要..."
    "嗯？"
    "領養小南。"
    我愣住了。李雪坐直身體，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亮："他父母長期在外地，治療結束後也需要有人照顧..."
    "你認真的？"
    "我知道這很突然，但今天看到湯圓和他..."她絞著手指，"我們可以先申請做寄養家庭..."
    我握住她的手："李醫生，你永遠能給我驚喜。"
    "你同意了？"
    "明天就去辦手續。"我親了親她鼻尖，"不過得先問問湯圓，看她願不願意多個弟弟。"
    李雪撲進我懷裏，啤酒罐被打翻，泡沫流了一地。我們都沒去管，隻是緊緊相擁。
    第二天早晨，湯圓坐在餐桌上擺弄她的新顯微鏡。我把煎蛋放在她麵前："寶貝，爸爸媽媽有事問你。"
    "嗯？"她頭也不抬，專心調整目鏡。
    "如果家裏多個小朋友..."我斟酌著用詞，"比如小南..."
    湯圓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小南要來我們家？"
    "你願意嗎？"李雪緊張地問。
    "當然願意！"湯圓跳下椅子，"我可以教他用顯微鏡！還能把我的小床分他一半！"
    我和李雪相視一笑。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湯圓興奮的小臉上，也照在餐桌中央那個小小的聽診器掛墜上，銀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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